他看着手下人在地上挖坑,声音略微显得有些怅然:“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直接烧了我也好,反正不要送我回十方楼。”
“门主……”手底下的人皆是一愣,只有小舟第一时间朝他:“呸呸呸呸!!”
说了不吉利的话,就得呸呸呸,这是六门主教给他的。
张子澄见状瞬间笑出声来,揉了揉小舟的脑袋,笑道:“还是我们小舟可爱啊。”
“走,找你的六门主去。”
…………
在猎户家待了两日,楚慕与周始便打算离开这里了,继续往晋阳的方向走,他们得赶在年前回到鄞州。
从这里去晋阳城,大概需要五六日的脚程才能到,刘大娘担心他们路上辛苦,特意备了很多干粮给他们。
周始很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想留些银钱以作报酬,却被他们夫妻二人拒绝了,说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走的那日早上,林子里泛起了大雾,楚慕整理着床上被褥,特意往被子里塞了点银钱,以示感激。
出来的时候,周始已经在门口等她了,少年一袭黑衣,背着包裹,一见到她脸上挂起几分笑意:“走吧。”
随后朝楚慕伸出了手掌。
楚慕笑着搭上,和刘大娘他们告别后,便离开了这里。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累了便歇息会,五月已过了一半,天愈发的热,周始蹲在溪边洗了把脸,楚慕的声音响起:“阿始,今夜我们在哪休息啊?”
走了一上午,还没绕出这片林子。
小姑娘坐在树边,双颊染着一层薄红,全是热出来的,周始转身看过来,“要不要过来洗把脸?”
“这水很凉。”他说道。
楚慕顿了顿,放下包裹过去,周始从怀里拿出一块干净的锦帕,这是他常用的,刚要沾水替楚慕擦脸,谁知小姑娘一蹲下,直接捧起水往脸上送,清清凉凉的水打湿了少女白皙的脸庞,她笑起来,瞥见周始手里的锦帕,“我没那么娇气,这水好舒服啊。”
周始笑笑,伸手勾了勾她额边的发丝,边擦着她脸上的水珠,边说道:“按刘大哥他们说的,再往前走十里会有一个土地庙,我们晚上在那过一夜,明天就能离开这里,去镇子上找马车了。”
顿了顿,少年又道:“委屈你了。”
楚慕摇头,朝他说道:“我无碍的,行路本就辛苦,但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可以想着补偿我的。”她笑盈盈说着,最后一句,声音放的极轻。
小姑娘眉眼微弯,他心思一动,摸了摸她的脸,若有所思道:“那等我们到了晋阳,我就陪你好好玩几天,等玩够了,我们再准备去商都也不迟。”
周始:“怎么样?”
她笑了笑,“我觉得可以。”
楚慕自然是愿意的,她现在也不急着去鄞州了,只要和周始在一起,慢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擦完脸,周始拉着楚慕起来,两人坐在大树下乘凉,打算小憩片刻,这会日头实在是太毒了。他陡然想到什么,淡声道:“其实也可以不去商都,我们从帝安过去,也可以的,路程都差别不大。”
他看向楚慕:“你想回去看看吗?”帝安是前朝皇都,也是她昔日的家。
楚慕摇头,靠着他肩膀说道:“那里已经不是帝安了,如今是唐人的天下,大唐人称那里为长安,便不再是帝安。”
“阿始,其实我从离开帝安时,我就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我也一辈子,不会再踏足那个地方。”
周始拥紧楚慕的肩,“好,那我们以后就不去了,咱们去商都,商都是生意人的天下,应该会很热闹。”
他说着,吻了吻她的额头,“你别难过,我以后不提那些事了。”
是他思虑不周,他以为楚慕会想家,却忘了那里早已不是她的家。
楚慕在他怀里笑了一下,摇头,“我没那么脆弱。”顿了顿,她又道:“阿始,你真好,靠着你很安心,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你以前对别人也这么好吗?”
她忽然问道。
关于这个问题,周始倒还真的想了会,随后认真说道:“我以后只想对你好。”
楚慕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他:“那你以后可不能离开我,不准悄无声息的离开,也不准再对别人好,我这人可小气了,气量只有这么一点点。”
说着她伸出手指,掐着关节处,只留出一点点给周始看,“就这么点。”
周始轻抬一下眉梢,开口笑:“这是不是有点太小了?嗯?”
楚慕:“反正我就是这么小气。”
“那我以后要是真犯错了。”周始拿过她的小手,少年手掌宽大,骨节分明,抓起她的手十指合拢时,手背青筋微凸,与女子的纤细柔软截然不同,骨骼充满了力量感。
他问道:“你要怎样?”
楚慕凑近说道,带着几分吓唬:“狠狠地咬你一口。”
“行。”周始笑着点头,拉过楚慕,往自己怀里放,俯身靠着她的耳说:“那到时候你不准咬手,要往身上咬。”
“地方任你挑,我不反抗。”
楚慕一顿,小脸瞬间就红了起来,她不过就是闲着打趣他几句,他怎么还想到那种地方去了?谁要往他身上咬了?!
小姑娘嗔他一眼,抽回手,“不要脸,我就咬你手。”周始被她的反应逗笑,“好了,不闹你了。”
他说:
“我哪都不去,就在你身边。”
楚慕闻言却顿了顿,她陡然想到那日刘承易说的话,那些话,不管是真是假,周始都不可能不在乎,他只是压着没说。
报仇——一直是压在周始心里的石头,这个仇若一直没报,这块石头,怕是一生都不会放下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