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拂面,扬起阵阵酒香,周子瑜也走过来说道:“四叔,我以后会乖乖听爹的话,好好学武,不给我们周家丢人,等我长大后武功一定比四叔你还厉害!!”
“好!这可是你说的,明日我叫你蹲马步时你可不许喊累了。”周若棠闻言,笑着摸了摸周子瑜的头,周子瑜啊的一声,小脸一垮,支支吾吾道:“不是爹,我的意思是……那个四叔应该不想看到我受累吧哈哈……”
对上周若棠的目光,周子瑜只能把剩下的话咽回去,闷声道:“我知道了。”
周若棠这才放过他,让他去附近玩会。周子瑜走后,周若棠转头看向石碑:“还有五弟与弟媳,流将他现在很好,孩子长大了,人很好又聪明,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你和弟妹在地底下就放心吧,我们都会看着他的。”
“你们……也莫要担心我们。”
灿灿日光落下,他忽而一叹,对着石碑坐了下来:“数十载光阴一晃而过,恍然间,我们都已老了死了,如今的少年人们,都有了自己的天地,敢闯敢拼,与我们那时候相比,真是天差地别啊,我为他们感到高兴。”
“很快,流将他们就要回来了,届时我们周家又要热闹起来了,别担心,他们也会来这里看你们的。”
周若棠神色柔和,他静静地坐了一会,望着远处山间,日头缓缓下落,透过云雾泛着暖暖的光晕,甚美。他起身,拍了拍衣摆,似笑非笑道:“唉,你们酒喝够了,太阳落山了,我也该走了。”
“下次再来看你们吧……”
竹林影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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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天杨柳依依,春风无度,河面上满是漂浮的花灯,还是浮光白日,湖边便已站了不少人赏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亦如约而至,不负春光好时节。
院子里的白色玉兰花静静绽放,前几日一场春雨过后,鄞州城里的花儿全都开了,各分春色,五彩缤纷,幽然美妙。
楚慕端坐于镜前,银月手执木梳,正替楚慕梳着时兴的发髻,乌黑的秀发全盘上去,珠络流苏轻轻下垂,不染尘埃。楚慕看着镜中的自己,双颊扬着笑,眉眼微微弯起,如远山含黛,她拿过红纸,轻轻抿了抿唇,整个人愈显明媚秀气了,秋水盈盈。
“姑娘今日要不要穿红色?这是向妈妈前几日送来的新衣裳,都是老太太命人给姑娘新做的,小满觉得花灯节穿颜色正好!”小满拿着衣裳兴致勃勃地跑过来。
银月见状也附和道:“对啊对啊,我还没看过姑娘穿这个颜色呢,这红色一点不显老,衬得姑娘又白又嫩,姑娘试试吧!”
楚慕接过衣裳,手指轻轻地抚过面料上的花纹,抬首间,浅笑盈盈,眼眸澄亮,她半带轻笑地说:“那就试试吧。”
小满立即颔首,眸光闪闪,银月也跟着笑了起来:“姑娘今日的兴致是真好啊。”
往年的花灯节楚慕都是闭门不出,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看医书,对于这些热闹,她似乎从来都提不起兴趣,可偏偏今年有些不同,不仅主动提出游玩,还兴高采烈地梳妆,穿最亮丽的衣裳,眉眼间尽是笑意。
女为悦己者容……这其中的关窍,怕是与姑娘心里的那位有关系吧,银月偷偷想着。
风月正好,待天渐渐暗下来,楚慕才不紧不慢地提着一盏莲花灯出门。正是暮时,鄞州山水秀丽,多河湖,每年的花灯节湖面上皆是十里花灯正迢迢,彩灯万盏流光溢,明月昭昭月圆时,良辰美景心愿许,人们向天祈愿,只昐能够如愿得偿。
天边明月无瑕,长街灯火阑珊,湖边夜景甚美,熙熙攘攘,许多人脸上戴着面具,款式千奇百怪。按张子澄当时写的信推送,周始这两日便会到鄞州,如若她没有猜错的话,他定会赶在花灯节回来。
他今日应该到了吧……楚慕正想着,银月忽然开口,声音在耳边响起。
“姑娘,戴张面具吧。”银月说着,便手里的狐狸面具递上,楚慕却摇了摇头,她怕周始来了,却因为面具找不到她。
春日里,街边的玉兰花开的正好,纵使是在这浓浓夜色中,花香依旧,素装淡裹,嫩白色的花瓣晶莹皎洁,静静绽放着,在绿叶的陪衬下亭亭玉立,婀娜动人。
是夜,人声鼎沸,小满欢跃不已,她望着四周陡然想到什么,看向楚慕问道:“今日唐姑娘没出来吗?”
楚慕摇摇头:“我叫了她,可她说不喜欢花灯会,觉得吵,便留在药铺里了。”
居然真的有姑娘家不喜欢花灯节,小满抿着唇叹道:“这唐姑娘啊,也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子,不过我确实很佩服她这个人。”唐月苏从前在鄞州也是大户人家,后来家道中落了,父母病中而亡,只留她一个孤女。
可她还是独自一人,坚强的活着。从不依附别人,说起来,她与楚慕一同开的药铺,也算是她另一个家了。
“你小小年纪,懂什么了?”银月说着,推了推小满,随后手指向湖中央:“快看,花船开过来了!真好看!”
波光晃动,湖面上飘着一艘花船,花船画舫外挂着许多彩灯,泛游湖中,有人在船上翩翩起舞,有人在船上吹笛奏乐,映着水光宛如一幅画中盛景,相见难忘,小满一时竟有些看呆了,喃喃自语道:“真的好美啊。”
楚慕也是头一次来鄞州的花灯节,见此情景眸中不禁掠过几分惊艳,可她心里想着的却不是这些,楚慕转身,目光总是下意识在人海里搜寻那道熟悉的身影,却还是一无所获。若周始去了殷家,也该知道她出门了。
还是说,他并没有赶到……楚慕低头,微皱着眉,心里止不住思绪,正想着,身旁忽然响起一道刺耳的喊声,是小满的叫声。
楚慕下意识朝她看去,只见小满即激动又害怕地伸出手,指着湖对面一道身影,闭着眼大声喊道:“啊啊啊!姑娘快看,对面那人脸上的面具好恐怖啊!!这会儿又不是重阳!救命银月我怕!!”
“你别喊了!这么多人呢!”银月赶紧捂住她的嘴,楚慕眸子微动,往湖对面望去,两岸相隔不远,人也多,她快速扫了一遍,并未看到什么戴着恐怖面具的人。
她刚要收回目光,忽见湖对面桥廊边有一棵玉兰树,落花洒了一地,似雪般,而树下站着一个黑色身影,瞧着不是很清楚明了,可那挺拔清冷的身姿却让楚慕有几分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目光往上扫去,楚慕认出这是一个男子,而他的脸上,竟戴着一张恶鬼面具,暗红色可怖模样,面容狰狞,白眼红耳,颇有几分凶神恶煞的感觉,楚慕见状,却是微微有些呆滞,眸子紧紧地望着那道身影。
对岸那人一动不动,并没有发现楚慕,楚慕陡然意识到什么,眼眸微颤,她忽然动身往湖对面跑,红色裙摆晃动,手里的莲花灯在风中飘了起来,银月与小满见状皆是一惊,连连喊道:“哎呀姑娘!别!不要过去!”
“等等姑娘,你别跑啊!”
“姑娘!!你慢点啊!慢点!!”
二人在后面追着喊着,楚慕却什么也顾不得了。她这会,只是迫切的想知道,知道那个人是谁?是不是她心里想着的那个人?她还记得在回鄞州的路上,周始也常常用面具遮蔽容貌,虽常用人皮所制的面具,可楚慕的直觉却告诉她,这人就是周始。
她错不了!!
他不知在湖对面站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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