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母亲爱到失去理智、退无可退的样子。
他觉得杨翎不该是那样的人。
可是她的的确确变成了那样的人。
因为这一场婚姻不会有终点,他们注定无法分割,缠连到坟墓。爱到了骨子里的深情,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歇斯底里的自戕。
好在她终于找到了自救的法门。
这一些年,家门平静许多。
事到如今,管她姓陈的,姓李的,姓王的,在梁净词这儿已然掀不起多大的波澜——只要她们还有些慈悲心肠,别再去揭杨翎的伤疤。
挑完了姜丝的鳗鱼被推到谢添的面前。
梁净词擦着指:“吃完我去见一见迎灯。”
谢添见到被处理好的菜,受宠若惊道:“哎哟,这么贴心呢哥哥,我要是女人我早晚也得被你迷死。”
梁净词轻笑一声:“少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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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迎灯返校这事,没第一时间跟梁净词说。
他赶去师大兴师问罪。
梁净词来早了些,这天傍晚天气有些阴沉,教学楼灯火通明。他坐低矮的车厢里,看不见里面的人,抬起头,密集的日光灯很晃眼。
梁净词在后座坐着,隐蔽些。
他手指间夹一根没点的烟,打火机就在兜里,纵使百无聊赖,也没急着点燃。
窗户降下,他手指轻轻点在窗框,听见铃声时,顿住动作,收紧了关节。
姜迎灯出现时,身边跟了个人,是那位花蝴蝶,两人一并往教学楼前的平台走。
停车位置在一棵古朴的榕树底下,位置偏僻,避开人流。方便讲些诚心话,两个人不偏不倚在不远处站住脚,面对面说起什么,丝毫没注意到隔树有耳。
梁净词看见她藏在树根后面翩跹的裙摆一角,被凉风一下一下拍向白皙的脚踝骨。
“冒昧问一下,他是学长吗?”陈钊说话时,梁净词抬眸看向他苦涩又有几分悲情的脸。
姜迎灯背对着树站,摇着头,声线低弱:“不算是,不是我们学校的人。”
“你别被人骗啊,这么傻,现在社会上骗子很多。”
她想了一想:“应该不是骗子。”
好一个应该,有人在暗处失笑。
话到这儿大概就该结束了,可有人愣是不死心,还要越界地挽回一点独处的余地。
“那我以后还能约你去图书馆看书吗?”
姜迎灯顿了顿:“我男朋友他……心眼有点小,我怕他知道会生气,所以……”
坐在车里的梁净词用指骨抵着太阳穴,不置可否地轻轻扬眉,心量再宽,也不免放大她此刻的字句。
那时谢添问他,怎么真选了迎灯?
梁净词觉得这个“选”字用得不好,但他没急着纠正,也没解释。
因为他已经作答过,再怎么总结,不过那一句——
迎灯很含蓄,和你的十九岁不一样。
她聪慧早熟,又不失少女天真。理性与理想放在一起,听起来难以共存,但又在她的气质里配合得天衣无缝,而在迎灯的骨子里,还是理想的成分更重。
她懂得很多,看得透现实因果,心底能装下不少东西,只不过缺少点阅历。老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阅历会让她多一些jsg从容。
至于要不要去经历,各有各的好。
有理想也不错,还会对人心抱有期望。
就这么三五分钟的时间,看着她,许多事情就揣摩深了。
那位学长失落而归后,姜迎灯低头看了会儿手机,大概是在找梁净词有没有给她发消息。
提前说过,要来见面的。
——笃笃。
他手伸到窗外,用关节在车门上轻扣两下。
姜迎灯后仰,骤然看见梁净词的车。
她先是惊讶,转而惊喜,最后在嘴角的笑意里,又让他看到一点羞赧。
姜迎灯坐进车里,迎接她的是一句——“你哪个男朋友心眼小?”
懒洋洋的声音里,满是同她较真的嘲弄。
她脸一热,对上梁净词似笑非笑的眸:“不是的,我不太会拒绝,就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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