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迎灯吸了吸鼻子。
许曦文坐她旁边,也感慨地拍着手,说起大学刚入校时的种种,又感叹时光飞逝。
“一会儿去抢捧花?”
姜迎灯:“捧花?”
“等会儿新娘子扔下来,沾沾喜气咯。”
说着,许曦文不由分说就拉着姜迎灯往台前奔去。
姜迎灯被动站进抢捧花的人群中。
脚跟还没站稳,那束花就那么莫名其妙地落在她怀里。
撸着袖子扬言一定要抢到的许曦文却傻了眼,众人看向姜迎灯。
林好在台上握着话筒说:“恭喜你,迎灯!!”
“什么意思?”姜迎灯还蒙蒙的,小声问旁边人,“接到这花什么意思?”
许曦文笑了:“意思是:下一个结婚的就是你!”
“啊……结婚?”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旁人,末了尬笑一下,假意悦纳,说,“谢谢啊。”
花最终被她接回家。
姜迎灯坐在出租车上时,想着林好敬酒时给她的祝福:“希望你能和你爱的人走到一起。”
她说了句:“借你吉言。”
只不过心里想,很可惜,她的缘分还不知道散落何处。
回到家中,筵席散尽后,就剩一身惆怅了。
姜迎灯站在阳台上看昏昏暗暗的河景时,忽然很想念爸爸。可惜她的情况特殊,想也联系不上,只能干想了。
在手机里翻了翻通讯录,想找一个可以聊天的人,似乎也屈指可数。在这屈指可数的人里再挑一挑,这个时间点,她能倾诉的对象,就谁也不剩了。
姜迎灯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空壳。
她不知道她的灵魂荡在哪里,是江都,是日本,还是这偌大的燕城。可能零零碎碎,散落在各地。
小的时候算命先生说她天生雪花命,那时候小朋友很单纯,就昂着脑袋呆呆问一句,什么叫雪花命呐?得到的回答:就是没有根,没有家。飘到哪儿,就在哪儿落地。
姜迎灯嗯了一声,看着那个戴墨镜的江湖客,又懵懵懂懂说一句:“那我好像会过得很辛苦哦。”
“不会,”那半仙儿还好意安慰她一句,“以天为被地为庐。”
回去后姜迎灯就赖在姜兆林身上,他就是在厨房做饭也逃不过她的纠缠,姜迎灯猴在他肩上,奶声奶气说:“我才不要天为被地为庐,我要爸爸抱着。”
姜兆林就哄着她说,信什么呀,那就是个骗子,迎迎这么粘人,我怎么可能让你到处飘?
男人的承诺就是这么好笑。
想起不守信用的爸爸,她心里没有太多的委屈了。
她现在懂得朝前看,不会算命,也不会粘人了。
姜迎灯划了会儿通讯录,看到小薰这个名字,头像是电影《四月物语》的剧照。
小薰是她在日本留学期间最要好的朋友,单亲家庭,她妈妈姓小林,教东方文学。
这个微信是小薰特地注册用来跟姜迎灯聊天的,她常说要来燕城找她玩,但又抽不开时间。聊天记录停留在上个月,满屏的ej和感叹号彰显着女孩子们之间的美好期许。
那年东京大雪,小林跟小薰到学校宿舍,接迎灯去她们的家里过年,喝清酒,吃寿喜烧。
酒到深处,姜迎灯想起梁净词,泪眼蒙蒙说她亲缘淡薄,没有什么人爱她。
小林老师微笑说:“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把我当妈妈。”
她以为日本人都是外热内冷的,但也遇到了不少让她颠覆认知的温暖。
姜迎灯给小薰发消息:暑假来燕城玩吗?
过了几分钟,小薰回复:我妈妈九月要去师大参加一个交流会,太好了,终于可以和小灯见面了。[比耶]
姜迎灯莞尔:等你。
难得闲暇的周末,姜迎灯闭门不出,在家休息观影。
到周一早晨去上班,手扯开帘子一瞬,姜迎灯的神色呆滞住。
枯燥灰暗的社区旧楼底下,多了一片玫瑰——
不止一片,她再放眼看去,整条河的河岸绿化带都种满了绵延不绝的花,灰绿的河流像是被镶了一道火红色的边,在这灰蒙蒙的清早,这络绎不绝的玫瑰成了鲜艳到有几分唐突的亮色。
姜迎灯飞快地洗漱出门。
下楼时,有去上学的小孩惊喜地指着楼道的窗外:“妈妈,外面换了玫瑰花,好多呀,好漂亮。”
“夏天来了,小花也要焕然一新,是不是?”
她到窗口,视野更开阔的地方,再往深处看,全部都是花,一直延展到她的视线盲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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