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翎垂头打量着钗子,瞬间明白他的用意。
这是支银鎏金蝴蝶钗,做工精细,用料讲究,在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芒,一看就价值不菲。
很好看,很喜欢。
她缓缓伸手将钗子拿起,明明是很轻一支银钗,却好像能压得她喘不过气。抬头时,目光从少年身上斑驳的伤口掠过,她搭着眼,干涩地询问:“钗子……怎么来的?”
“格斗场。”莫齐轩淡然回应。
姜翎的心好似被人烫了一下,在胸腔内仓促地跳动着。
她仔细咀嚼这三个字:“格斗场……”
莫齐轩看着她的样子,突然笑了一下,云淡风轻地解释:“我签了赌约,连赢六场之后就能赚钱。”
“要是没赢呢?”
“那就替他们打半年工。”
打半年工……说得轻松,却意味着此后半年都要在厮杀中度过。
姜翎的指尖轻轻抚过钗子表面,月华般的光泽在手下流淌。她将钗子递出,目光柔软:“替我戴上吧。”
“好。”莫齐轩接过钗子,走近一步,前倾的身子离姜翎极近,却又克制地保持距离,不会让她感到冒犯。
灯光昏黄摇曳,两人的影子在墙面纠缠。姜翎感受着他轻柔的动作,以及空中若有似无的檀木香,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明明只是几息时间,于她而言却仿佛过了很久。
终于,莫齐轩撤身站定,微笑说:“很漂亮。”
姜翎摸着鬓间的银钗,左脸漾开小小的梨涡,宛若泛起涟漪的春水。
莫齐轩没有说话,专注地看向她。
姜翎脸颊微红,小声说:“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先去休息了。”
说完,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莫齐轩静立少顷,垂眸望着泰阿,微笑道:“晚安,彦竹。”
片刻后,桌上的仙剑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在回答他一样。
**
今晚的梦很混乱。
姜翎一会梦见前世,一会又梦见小说里的情节,甚至有几次,还看到了莫齐轩小时候的样子。
她是在难捱的燥热中惊醒的。
体内一切正常,泰阿剑也没有异样,唯一的解释就是,生死契将莫齐轩的状态传递给了自己。
她变出剑外,轻声试探:“莫齐轩?”
没人应答。
点燃油灯后走到床边,果然看到了莫齐轩紧闭的双眸和潮红的面庞,伸手一探额头滚烫。
她小心地挑开对方的衣领,里面的绷带已经被血水浸红,想必是伤口崩裂溃烂。
这得多疼呀。
姜翎看着心里发堵,赶紧拆开绷带给他换药,大大小小的伤疤触目惊心,几乎令她不忍直视。
她还没怎么有照顾人的经验,就连原本的泰阿剑灵也从来只懂杀戮不懂疗伤,只能努力回忆前世发烧时被宫女们照顾的经验,打湿毛巾拧干后放在莫齐轩的额头上。
期间他醒过一次,含糊地说了些什么就又晕了过去,姜翎没听清,一心只顾给他上药换绷带,干完后又忙着喂两颗清心丹。
她一手托着莫齐轩的头,仔细地将他放回枕上躺好,眼盯着少年冷汗涔涔的脸颊,手却不知不觉抚上发间的钗子。
这家伙,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姜翎轻叹一声,正准备起身倒杯水给他,床上之人却蓦地咳嗽出声。
她连忙低头去看,只见莫齐轩正迷蒙地睁开双眼,似乎很费力才能辨认她的模样,失去血色的薄唇虚弱开口:“姜翎……?”
“是我。”姜翎低声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莫齐轩喘息一声,忽然直起上身,猝不及防便将她锢在怀内,仰头向后倒去。
少年身体清瘦,却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两条长臂肌肉流畅,用力时线条明显,如铁钳般不可撼动。
姜翎吓了一跳,舌头都打起结:“莫齐轩,你、你怎么了?”
莫齐轩闭着眼,似睡非睡,修长的身躯轻松将她容纳。
他感到浑身如置身火海般灼热,只有姜翎才能给予他片刻清明。脑内嗡嗡作响,思绪混沌不堪,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当姜翎声音传来的那一刻,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终于吐出四个字:“你是我的。”
“你胡说什么?快放开呀!”
姜翎急得脸色通红,又不敢推他怕碰到伤口。可莫齐轩已然再度昏睡过去,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九公主第一次和同龄男子挨得这么近,浑身僵硬到不行,咬紧下唇不知所措,跟快哭了一样。
过了会,见莫齐轩仍没有醒来的迹象,她便尝试着挣扎了一下,却没能挣脱。她不敢太用力,只好就着这个姿势让他靠到床头。
少年身体滚烫,肌肉紧绷,拽住她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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