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只有翰林院庶吉士才有资格入选内阁大学士一样,宦官地位最高的司礼监也必须是内书堂出身才行。
当然,能够挑选进内书堂读书、并顺利结业的小宦官们都是出类拔萃之人。
陶朱来到内书堂,把正在读书的麦穗叫出来了。
麦穗不耐烦,说道:“太子找我作甚?我还要文章要写。”
陶朱陪着笑脸,说道:“一个月不见,你好像长高了,你没有想我啊?我还挺想你的,这不,一有机会出宫,我就来找你了。”
逃学是这个年纪都爱做的事情,可是……麦穗说道:“我还有三篇文章、两首诗要写。”
陶朱说道:“这还不容易,我替你写啊,走走走,咱们出宫去……”
就这样,麦穗和陶朱来到西四牌楼看行刑,期间陶朱买了一根冰糖葫芦,还没进嘴,就被麦穗抢了去,说要“以身试毒”,吃了一半,才还给陶朱。
陶朱拿回冰糖葫芦,刚吃了一个山楂球,立柱上就多出一个头颅,人群推挤踩踏,两人少年心性,热血沸腾,出来维持秩序,保护妇幼躲进附近商铺,以免受伤。
既然魏崔城也来了,三人一道维护云想楼附近的秩序。
一个个的排查太慢了,此时已经黄昏,大部分人还滞留在西四牌楼,又饿又累,初秋的北京城夜里很冷,人群明显更加慌乱急躁了。
突然,有一个人爬到了行刑台上,大声说道:“不用找了!头颅是我抛的!我有冤情!求青天大老爷做主!”?
第39章 抛头颅慈父告外戚,修书稿眉目又传情
此话一出,底下戒严的西城兵马司官兵们立刻爬上台行刑台,去抓捕自称扔头颅的嫌犯。
嫌犯没有跑, 他往天空抛洒一大摞状纸, 状纸如雪片般翻飞,散得到处都是。
嫌犯被官兵扑倒,还堵了嘴,但是散落在各处的状纸已经替他鸣冤了。
凑热闹怎么会少了陶朱呢?
陶朱拿出一吊钱, 大声说道:“谁第一个把捡到的状纸给我,这吊钱就是谁的!”
还有这等好事?
很快,一张揉的皱皱巴巴的状纸递到了陶朱面前。
陶朱打开读了一遍, “啊这……这……”
麦穗凑在旁边看, 看了陶朱一眼,面无表情的离开。
“写的什么?”魏崔城还以为又是小王子奸细传谣言, 拿过来一看,“啊……这个……如果是真的……确实太嚣张了。”
陆善柔看众人的表情很奇怪, 就把刚才送食物的篮子栓了绳子放下来,“让我瞧瞧。”
魏崔城把状纸放在篮子里, 陆善柔拉到二楼, 和凤姐一起看。
温嬷嬷只看得懂历书, 识字不多, 连忙问道:“写的什么?那个丢人头的人有什么冤屈?”
凤姐把文绉绉的状纸用大白话讲出来, 说道:“状纸上说,他儿子虎哥儿是个货郎, 平日挑着担子沿街叫卖, 寿宁侯张鹤龄与长宁伯周彧(读“玉”)为了争夺田地, 在大街上聚众斗殴……”
两方都家大业大, 呼奴唤婢,一共有百来个人持械打架,虎哥挑着货担躲避不过,被卷进去打得不省人事。
虎哥父亲为了儿子汤药费,就去寿宁侯府和长宁伯府两家讨要说法,求赔偿,好给儿子治病,结果两家都说不关他们的事情,要他去找对家。
虎哥父亲如皮球般的被踢来踢去,一个铜板都没要到,还耽误了虎哥的治疗,虎哥昨天咽气了。
虎父气愤不过,就砍了儿子的脑袋,乘着今天西四牌楼行刑,人山人海,又有监斩的各大官员,就来抛头颅,鸣冤屈。
列位看官,前几回书曾经说过,寿宁侯张鹤龄是当今张皇后的亲弟弟,弘治帝的小舅子,也是太子陶朱的亲舅舅。
那长宁伯周彧何许人也?
他是弘治帝的曾祖母孝肃周皇后的亲弟弟!是曾经的国舅爷,也是目前还活着的皇亲里辈分最高的外戚。
长宁伯周彧和寿宁侯张鹤龄两家打起来了,也就是曾经的国舅爷和现在的国舅爷打起来了!
两方都是太子的亲戚,难怪陶朱看到状纸后很尴尬呢。
温嬷嬷说道:“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外戚斗法,草民遭殃,这个虎哥死的冤啊。”
温嬷嬷如此想,聚集在西四牌楼的老百姓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天然的会同情虎哥,因为如果他们遇到这种无妄之灾,怕也是这样告状无门,白送一条命罢了!
人们越同情虎哥父子,就越惧怕、憎恨外戚。
无论是长宁伯还是寿宁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狗咬狗一嘴毛,却害死了最弱势的老百姓!
事关京城两方顶级的外戚颜面,五城兵马司结束了盘查,赶紧打开了路障,驱散人群,刚才还挤得满满当当的西四牌楼很快人去楼空了。
温嬷嬷赶来驴车,陆善柔和凤姐上了车,魏崔城骑马跟着车,陶朱和麦穗也跟上了。
魏崔城问:“你要做什么?”
陶朱说道:“状纸你也看见了,这时候回宫,寿宁侯和长宁伯怕都是要找我说情,我得远远地躲开啊,陆宜人,我到乾鱼胡同住几天。”
陆善柔说道:“不行。”
陶朱拿出租房契约,“我是租客,陆宜人要违约不成?咱们不是说好了住到到期吗?就凭这张契约,咱们就是打官司,我也在理——我还有好多行李在乾鱼胡同呢。”
陆善柔:到期就给我滚!
澄清坊,乾鱼胡同。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