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崔城喝了茶, 用唇语无声说道:“掐我。”兔子胆子变肥了, 借醉邀宠。
这傻兔子!你清醒一点!陆善柔使劲一掐。
魏崔城顿时觉得自己要上天了。五十两帛金没白随。
陶朱和麦穗第一次参加富商的葬礼,今年三月周太皇太后薨了, 紫禁城也有盛大的葬礼, 但是富商的葬礼显然更“好玩”一些, 尤其是八十四岁的喜丧, 就像是一场盛会,比过年还热闹。
两人玩的不亦乐乎,陆善柔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留在这里还有事,你和麦穗把凤姐护送回家。”
两人都不想走,说道:“好,把凤姐送回乾鱼胡同,我们再过来。”
陆善柔说道:“你们回来干什么?横竖有魏崔城温嬷嬷他们在这里。”
两人说道:“当然是过来玩啊。”
陆善柔说道:“这里是棋盘街,往南是正阳门,往北是紫禁城的承天门,宵禁管的最严格,宵禁之后客人们都走了,戏也不唱了,只有主人家彻夜守灵,没什么好玩的。”
两人这才罢休,和凤姐一起回家。
谁知刚到家,牟斌就上门了,要陶朱和麦穗回宫,说道:“金太夫人病了。”
陶朱不想回去,说道:“不是一直都病着吗?”
牟斌说道:“这回是真病了,皇后娘娘衣不解带的照顾,也病了,皇上要太子立刻回宫。”
弘治帝可以不在乎金太夫人,但是张皇后是他毕生挚爱,他不能不管。
好日子要到头了。陶朱纵有万般的不舍,也只得回去。
麦穗把陶朱给他写的功课带走,“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提前准备好了。”
明天回内书堂读书,不用被老师们罚站了。
陶朱顿时觉得自己过的最惨:我回去肯定要被母后罚的!
陶朱回宫,已经深夜了,他听到一阵低沉的咳嗽之声,发现父皇站在院子里,用帕子捂住嘴巴咳嗽。
“父皇,您怎么了?怎么站在宫外咳嗽?这都秋天了,夜里很冷的。”陶朱忙过去扶着弘治帝。
弘治帝摇摇头,“没事,皇后刚刚歇下,我怕咳嗽声把她吵醒,就到了外头咳。“
陶朱问道:“母后生了什么病?”
弘治帝说道:“因着急金太夫人的病,焦虑上火,生了口疮 。”
口疮……也是病啊 ?陶朱心里如此想着,但不敢说出口,说道:“父皇,儿臣听您咳嗽的厉害,宣太医给您看看吧?”
弘治帝摆手道:“不用如此兴师动众的,我喝点秋梨膏压一压就好了。倒是皇后,长了口疮,一吃东西就疼,今天都没有怎么进食,人都憔悴了,我很担心她的身体啊。”
陶朱说道:“夜深了,父皇先去休息,儿臣陪着母后便是。”
弘治帝笑道:“你哪里懂得伺候人,一边歇着去,皇后说想你了,等她醒来,你陪她说会子话。”
宫人过来说道:“皇上,药已经熬好,可以试药了。”
试药?陶朱跟着弘治帝走进寝宫,桌子上放着五碗药汁。
弘治帝说道:“这是五个太医开的不同降火的方子,朕要他们都熬出来,朕亲自尝一尝,那个最能入口,就选那个方子。”
还能这样?陶朱忙道:“父皇,是药三分毒,岂能随便吃?您还咳嗽着,儿臣来试药吧。”
弘治帝说道:“你还小,用不着你试药。何况只有我懂得皇后的口味,朕浅尝辄止,又不是真喝下去。”
父皇待母后真是情深。陶朱亲眼看着弘治帝试药,每一碗都含在嘴里反复品味才吐出来。
最后选了第一碗,弘治帝漱了口。
趁着母后还在睡,陶朱说道:“那金太夫人那边——”我要不要去看望啊!
一提起金家,弘治帝就头疼,“你那两个表哥都不是东西,金家怎么教出这种败家子。可是,打老鼠伤了玉瓶,终究不值得,你去看看金太夫人吧。”
唉,父皇到底还是为了母后做出让步。
陶朱去了外祖母所住的宫殿,金太夫人还没睡,见到外孙子来了,喜上眉梢,并没有提两个砍了头的侄儿,只是说了一些陶朱小时候趣事。
看来外祖母并没有糊涂到无可救药嘛。陶朱乖巧的应答,祖孙都很开心的样子。
过了一会,有内侍来报,说皇后睡醒了,想见太子。
陶朱忙告辞,去了父皇母后的寝宫,陪着张皇后说话,一开口就说:“儿臣去见了外祖母,外祖母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应该很快就病愈了,母后莫要担心。”
一听这话,张皇后很满意,说了些好好读书、听朝之类的话,就和弘治帝歇着了。
皇家过的和普通百姓家一样,即使有了矛盾,装聋作哑,各退一步,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
陶朱回到东宫,明明什么都没干,他却觉得累的很,还很烦。明明紫禁城是他的家,他却感觉不到家的温暖,总觉得和父皇母后金太夫人说话好累!
每一句对答、问候,就像一场考试。
一场测试他是否孝顺、是否服从、是否是一个合格的储君所设计的考试。
考试还有结束的时候,他的考试无穷无尽,永远都考不完。
吴千户在东宫巡逻,看到众星捧月般的陶朱,顿时僵在原地:“你你……你是太子殿下?”
在沧州的时候,陶朱还自称是锦衣卫的一个小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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