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庚皱了皱眉头,“我承认后金很强,这几年他们压蒙古迫朝鲜,屡屡打入关中。可说到底,后金才多少人口,说他们能占据中原天下,我不太相信。想当年辽金占据中原半壁江山,可宋朝不也延续几百年?”
李长庚看来,如果能正视好流贼,就算将来后金再势大,大明也还可以迁都南京,划江而治,守住半壁江山。如果大明不能正视流贼之害,那么天下很有可能会被流贼所灭,大明江山会被流贼取而代之,也许到时新建立的王朝,会如当年大明新立之时一样,率师北伐,降服后金。”
“我们也不用争这些了,反正我们都这把年纪了,也活不了几年了,到时天崩地裂也罢,洪水滔天也罢,反正我们是看不到了。”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所谓不用管,那也是不可能的。他们的家族都在这里,天下动荡,就算是地方豪族也是危险的。
“回左五营会打过来吗?”
“暂时不会,贼人上次只是试探了一下,被刘钧砍了一刀后,就缩回去没动静了。”梅之焕回答。
“襄阳那边呢,官军有什么动静?”
“还不就那样,朝廷让杨嗣昌和熊文灿负责剿匪,可杨嗣昌还在京师,熊文灿现在还是总理,可明摆着,朝廷只是让他暂时统领着剿匪各部,不过是让他等到杨嗣昌来交接而已。杨嗣昌一到,熊文灿逃不过一个锁拿进京的结果。”
“你对杨嗣昌不看好?”
“若是孙传庭或者洪承畴还好,就是刚战死的卢象升也比杨嗣昌强,皇帝虽信任他,可杨并不真正知兵,这样的统帅,又有什么希望。”
“那张献忠和罗汝才会不会东进,去南直隶与回左五营合流,袭掠江北,进攻南京?”李长庚虽长期居于中枢高位,但他对于军事方面并不擅长。而梅之焕这方面却明显比他强,因此他虚心下问。
“现在朝廷在河南以及襄阳一带驻有重兵,张献忠他们很难东进,倒极有可能杀入巴蜀,那边守备虚弱,道路险要,官兵虽有大炮却难携带,但流贼却能四处流窜。流贼经历孙传庭等人的进剿,实力受到一定的削弱,现在再次反叛,他们最需要的就是流窜起来。流贼一流窜,迅速就能滚起十几万甚至数十万的人马,劫取大量钱粮物资军械,他们一定会流窜的。只是但愿不要流窜到鄂东来就好。”
李长庚也叹了一声。
“看邸报,朝廷又在征练饷,还要各镇练兵,同时各府县练练勇。”
梅之焕嗤笑一笑,“好听不好用,糊弄皇帝的东西,不过是又给了各镇贪钱的名目而已。”
“按旨意,麻城县也要练五百练勇,并撤县主簿,设练总一职统领练勇,且练总比照京营边军把总一职,品级定为从八品。”李长庚淡淡说道。
“你说这个什么意思?”梅之焕奇怪的问,难道李长庚还看的上这么一个从八品的练总,或者说李家有子侄想要这个官?可李春江去了南京,李长庚两个亲儿子李春潮、李春泓也都一心科举的。
李长庚猛的提竿,一尾上钩的鲤鱼正被提出水面。李长庚一面收竿,一面笑道,“是公辑,今早走之前,跟我说了一大通,最后提出来,想让我帮个忙,让刘钧来当这个麻城练总。我是没这本事的,这事还得找你,行不行,你一句话的事。”
梅之焕笑骂,“你个老货,什么叫你没这本事,行不行我一句话的事?要说起来,这九头鸟队还是你们李家名下的呢,刘钧说来也是你李家的人啊。”
“别这么说,九头鸟队还是保生堡乡团属下呢,你才是刘钧的老大。”
两人就这样笑骂着,不过却也都说出了一部份实话,不管怎么说,如今的九头鸟和刘钧,在外人的眼里,其实都只是梅家和李家名下的一支队伍而已,他属于梅李两家,而并不真正属于刘钧。
“行不行,你一句话。”李长庚把鲤鱼解下钩子放入水桶里。
“当然没问题,他有这个资格,不过他刚升了巡检,现在还是个暂代呢。得让他先真正坐上巡检位置再说,然后再提练总。反正这练总除了品级,也没什么用,五百练勇,还不都是群凑数的农夫,一年也操练不了两月,费钱费力费时,却就是没什么卵用的样子货。”
“我记下你的应承了,总之这事你是答应了的,到时要是没办成,我让春江找你去,不关我事。”李长庚装上鱼饵,甩下钩子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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