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风也更大了,一阵阵北风带人彻骨的寒意。
锦州城的街面上寂静无声,城中的青壮都上了城墙,妇孺们早早紧闭门户蜷缩在家里,只有城头的梆子声不时传来。
城中的副将府里,灯火明亮,副将夏成德正焦急的等待着部下王恭的到来。
外面一阵脚步声,王恭终于匆匆的赶了进来。他刚刚趁着夜色自夏成德所部防守的那段城墙上用绳索缒下城去,私自跑到清军武英郡王阿济格的营中见面。在清营里一番密议后,又急忙返回城中。
王恭还未坐定,夏成德便急忙问道,“怎么样,阿济格说了什么?”
王恭坐到椅上,喘了口气,对着夏成德神色凝重的回道,“大人,情况不妙。”
夏成德之子守备夏舒听他这么说,忙追问,“清人到底怎么说的?”
“一开始,我并没有见到阿济格。清军对我很是怀疑,后来我拿出了大人的手书之后,他们才半信半疑,最后问了我许多关于城防之事,然后阿济格才见了我。阿济格态度很是傲慢,并不把我等放在眼中。末将费尽口舌,阿济格才表示愿意相信我们一次,但也需要我们的表现。”
“什么表现?”夏成德问。
“他说要将军把公子送出城去做为人质,另外,还要将军把城中的详细防守情报都告之于他,而且,他要我们做为内应,拿下洪孙二督。”
“他说,只有我们擒下洪承畴、孙传廷以及王廷臣和杨国柱等人,城破之后我们才能得到归附机会。”
夏成德坐回椅中。沉吟许久。
“大人,锦州城守不住的,咱们得尽早安排退路。”王恭说道。今天白天清军对锦州发起了强攻。北门外数百门火炮狂轰烂炸,一度轰破了城墙。
洪承畴和孙传庭带着兵马一次次的与清军争夺缺口。虽然最终都将清军击退,夺回了缺口,把城墙缺口都堵起来了,可这一天下来,锦州守军的伤亡也是极为惊人,一天时间,伤亡五千余人。
一天就战死了城中守军的一成。
这个伤亡若不是守城的将帅是洪承畴和孙传庭二总督,以及杨国柱和王廷臣、曹变蛟这些勇猛的总兵官。今天都守不下来。
可副将夏成德却已经丧胆了。
锦州今天守下来了,可在这猛烈的炮火下,守的住今天,肯定守不住明天。义州兵败后,辽西局势已经无可挽救了。
吴三桂祖大寿被困在了松山,锦州完全成了一座孤城。洪承畴和孙传庭在锦州被围困后,也发起过几次突围,但是每次都被清军击退了。
清军本就凶猛骠悍,现在又得了吴三桂的那大批火器,这还怎么打。高大的锦州城。都只一天不到就被轰开多道缺口,这还怎么守。
“辽东军也许正在来援。”夏成德缓缓道,要投降清军。并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他既不想陪着洪承畴等陪葬,可也还是希望锦州能守住。
“刘钧来不了了,辽海已经开始结冰了,而黄台吉和代善都先后返回辽东去了,刘钧现在说不定自身难保。大人,机会只有一次,若我们不速做决定,万一等清军明天攻破城池,那咱们可就得跟着一起陪葬了。”王恭劝道。
“大人。明天可就轮到我们上北城墙防守了。”王恭再次说道。
夏成德是副将,手下有一个营的兵马。总共也就三千人马。这点人马若是明天上北城防守,以今天清军炮火攻城的这种猛烈程度。三千人马还不够守一天的。今天白天一天就战死了五千多守军,他这三千人哪够。
“大人,若是弟兄们都被打光了,那咱们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王恭是坚决的投降派,“带着三千兄弟投降清军,到那边也一样可以继续当副将啊。而且阿济格还已经说过,只要大人能拿下洪承畴和孙传庭,到时还会给大人一个总兵。”
听了王恭的话,夏成德父子和部下心腹将领们都很沉重。
夏成德心想着,也许锦州还能再守几天,也许刘钧能赶在锦州城破之前增援锦州。可他们明天就轮到守北城了,以清军的炮火,他们绝撑不过明天。没有了兵马,他这个副将就什么也不是了。
夏舒打破了沉默,他对父亲说道,“大人,生死存亡之刻,我们可不能选错了。”
“降清我不反对,可是让我擒拿洪孙二督臣,这件事情”
“大人,既然是降,那当然得有投名状,拿下洪孙等督臣总兵们,咱们才在清朝有立身之资啊。如若不然,清人又何必接受我们?”王恭道。
“哎。”夏成德长叹一声。缓缓道,“可要想拿下洪孙二督臣又哪会那么容易?”
“我倒觉得不难,明天正好是我们值守北城,到时我们放开城防,引清军入城,然后带着清军直捣洪孙府第,便大功告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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