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辽西。
浓浓的大雾迷漫着,远处传来马铃声,越来越近。
大凌河西岸矗立的大凌河城上,两名站在敌楼里面值岗望哨的士兵听到铃声,连忙打起了精神。
“听见没?”一人站起,凑到敌楼的窗口往外看去,可是雾太浓,什么也看不到。
另一人也凑到窗口,“好像是马铃声,估计又是吴家军。”
“真弄不明白这些家伙,隔三差五的就跑来要粮,每次来又没人理他们,还是一次次来,今天还这么早就来了,真是。”
他的同伴搓着手接话,“是啊,朝廷都已经裁撤了这锦州和广宁两镇了,可你说他们怎么就还一直这样拒不解散呢。说来也挺不容易的,朝廷断他们粮断他们饷,他们居然还坚持了一个冬天,今天这么早就来了,估计他们肯定是抗不下去了。”
“那怪谁,吴三桂还真当自己是国姓爷了。国姓爷那是先皇亲封的辽东王,全凭真本事一刀一枪打下的爵位,是斩杀鞑子皇帝,包围鞑子都城换来的。可吴三桂凭什么也想当辽西王,他光靠着吴祖两家的将门名声,靠着他们吴祖两家的子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提督,可除了袭击鞑子斩首了千把首级外,他还打过什么胜仗吗?义州之战,大败而归,害得朝廷之后有了松锦大败,要不然,当时郡王都已经攻破盛京了。”
那名士兵豪不客气的说道。
“可不管怎么说,吴三桂在辽西还是很有声望的,他手下两镇握着十万兵马呢。现在他跟朝廷杠上了,拒不听调入京,不肯交出两镇兵马裁并,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结果。我估摸着。最后朝廷肯定还会做些让步的,起码两镇总会保留一镇吧。”
他们谈话的时候,马铃声越来越近。一支马队终于穿出大雾,出现在了大凌河城下。
当初朝廷裁并锦州镇。把锦州镇的防区一分为二,大凌河以西归入宁远镇,以东划入广宁镇。后来祖大寿拒不听令,秦良玉亲自率兵前来接收防区,祖大寿与秦良玉对峙了几天,最后虽然不肯听令裁并兵马,却也还是带兵退出了锦州,退入了大凌河以东的吴三桂广宁镇内。
自那时起。宁远镇也就接管了原来锦州镇的防区,控制了大小凌河一带的锦州、义州和大凌河城等诸城堡。
之后朝廷再下令裁撤广宁镇,吴三桂拒不接受,还挑起边衅,岂图要挟绑架朝廷。不过最终明清两边都不想开战,最终吴三桂被夹在中间骑虎难下。但从那时起,虽然朝廷断绝了广宁的粮饷,可吴三桂也实际控制着大凌河以东的地区。
一直到现在,广宁镇都处于一个奇特的状态,依然打着明军的旗帜。却又不听朝廷调令。而朝廷除了断绝他们的粮饷,并没有后续的动作,似乎无力控制。
在这种奇特的形势下。秦良玉卸任,左良玉带着一万河南兵前来接任关外提督兼宁远总兵官之职。
来关外,本非左良玉自愿。等他到了关外后,才发现局势远比他预料的还要坏。
吴三桂和祖大寿控制着大凌河以东地区,完全是不听调也不听宣了,却拥着十万之众。而他这个关外提督,虽然名义上是整个关外军区武将之首,可实际上能控制的只有他带来的一万人。
名义上,关外军区现在只剩下了两镇兵马。宁远镇和旅顺镇。但实际上,镇江镇裁撤掉的只是番号。旅顺镇实际上拥有着六万的兵力。而宁远镇的情况也比他预料的要复杂,秦良玉任关外提督之时。手下的宁远镇,实际上基本上就是楚军兵马。
整个宁远镇三万人,有两万是楚军。秦良玉卸任时,把许多川兵给遣散回乡了,剩下的都是楚军。而且在宁远的后面,驻守山海关的也早换成了楚军。
京军经过几轮整编后,控制着昌平山海关等京畿外围的是卫戍军,山海关守军隶属卫戍军,却是一支纯楚军。加之在觉华岛、秦皇岛等地驻守的北洋水师。
整个关外,楚军有水陆十万之众,吴三桂和祖大寿也有十万辽兵,反而倒是他这个新任的关外提督,却只有手上一万人的实际控制权。
带着一万人马,却夹在二十万楚军和辽军之间,全都是并不把他当成上司的属下,左良玉觉得很后悔来了关外。
思来想去,他觉得他动不了楚军,楚军不但实力强大,而且刘钧还掌控着中枢,跟刘钧对着干,那刘钧随时就能用朝廷的命令弄的他无反抗之力。最后,他觉得唯一能改变眼下局势的,也就是想办法把吴三桂和祖大寿赶回京师去,把他的部下吞并了。
他几次派人去广宁见吴三桂,让吴三桂接受朝廷的命令,交出部队。可惜,吴三桂每次都会先提一个要求,朝廷补发欠饷,再把遣散费给了,他就能放心的遣散麾下,听令入京。
可左良玉自己都是靠着朝廷的供饷,他哪来本事给吴三桂遣散费。
事情就这样僵着。
左良玉最后宁远也呆不下去了,干脆把宁远原来的防区全丢给了自己的副总兵,让这位楚军大将,刘钧的心腹带着宁远的楚军驻守原来的防区。他则带着自己的一万人马,接替了锦州、义州、大凌河城的防区。
虽只有半个锦州镇,可起码楚军没再来插一手。
大凌河城上守备的豫军用河南腔调高声向下面的马队喝道,“干啥的!”
“嘿,兄弟,我们是吴帅麾下啊,来来往往的都是老熟人了,还这么见外呢。这不,军中断粮了,吴帅让兄弟我过来向左帅借粮来着。”
城上的守军笑道,“怎么着,蒙古鞑子的牛肉干不好吃啊?”
“树皮都要没的啃了,哪还有牛肉干吃啊。兄弟,快给行个方便,让我早点见左帅禀报。”
“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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