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甡听到千分之一的可能醒来,心中惊骇。皇帝才十三,继位都不过半年时间啊。
他走回龙床边上,看着昏迷不醒的皇帝,心中叹息,真是无知无畏,结果却落了这般下场。
太后握着皇帝的手一直低声轻泣。
“太后。”吴甡唤了一句。
“陛下一定会醒过来的。一定会好的。”周太后轻泣着道,根本不肯松开皇帝的手。
吴甡走到一边,找到王承恩。
“派人去通知郡王了吗?”吴甡问。
“正要派人去通州宣郡王回京。”王承恩回道。
吴甡想了下。“王公公,郡王如今正在通州主持御虏大局,若是此时匆促召回郡王,只怕前线军心不稳。我看,不如暂时不要通知郡王,我们先等陛下醒来再做决定,如何?”
“这恐怕不好吧?”王承恩犹豫道。
吴甡眼一瞪,“我不是在跟你商量,郡王出京在外。如今京中只有老夫一人是顾命大臣,现在陛下又昏迷不醒。我的话就是代天子之言。”
“是,咱家明白。”王承恩点了下头。
“接下来。马上请诸位阁老,以及六部九卿入宫见驾。”
正说着话,那边太后却惊呼道,“陛下醒了,陛下醒了,王太医,快看,陛下醒了。”
王太医连忙过去,伸手在皇帝手上把了下脉。
“王太医,怎么样?”
“娘娘,陛下这是回光返照,有什么需要交待的,趁一会陛下醒来,赶紧问吧。”王老太医倒也直白。这个时候,如果再藏藏掖掖的,也没什么用了。
过了一会,皇帝果然睁开了眼睛。
“陛下。”太后哭着喊道。
朱慈烺眼睛眨了好一会,才恢复了神智。
“母后。”
“陛下,你为何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啊,你要走了,留下母后可怎么独活啊。”
朱慈烺咳嗽了几下,“御医呢,朕的身体如何?”
王老御医过来,低头道,“陛下,您伤及脏腑,十分严重,请恕老臣医术低劣,无力回春。”
“朕要死了吗?”朱慈烺喃喃的道。
他怔怔的出了会神,然后长叹了一声。
“王承恩!”
“老奴在!”
“首辅!”
吴甡也上前跪下。
“臣在。”
“皇兄。”
“皇兄!”
王承恩低声道,“陛下,郡王还在通州主持御虏军务。”
“哦,朕忘记了。”
朱慈烺停顿了下,继续道,“朕要去见先皇了,你们听着,为朕记下遗诏。”
“朕的遗诏,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套话朕就懒得在这里说了,你们回头自己加进去。朕在此立下遗诏,待朕死后,以皇三弟定王朱慈炯继皇帝位。”
“封皇兄辽东郡王朱慈烨为汉王,封藩辽东镇江。在此任命汉王朱慈烺为顾命大臣,待朕死后,辅弼新君统领国事,俟皇三弟成年亲政后,请汉王就藩之国,为大明世代永镇辽东!”
“陛下,辽东郡王只是陛下义兄,并非太祖子孙,封汉王有违祖制。”吴甡听到皇帝临终还要加封刘钧为亲王,再也忍不住了。
朱慈烺却根本不理会吴甡的反对,“朕虽年轻,却也知道,大明的江山,在先帝手中时已经风雨飘摇,内外交困,若非郡王力挽狂澜,大明又何来今天。皇兄对大明有再造之恩,可惜朕要先走一步,无法看到大明中兴的那一天,希望皇兄能够辅佐朕一样的辅佐皇弟,中兴大明。”
“三弟!”
周太后把定王朱慈炯推到皇帝面前。
定王朱慈炯和皇帝朱慈烺一母同胞,都是周太后嫡出,是崇祯第三子。今年刚十岁,崇祯生了不少儿子,但只有三个儿子存活,就是当今皇帝以及同胞的定王,以及田妃所生的永王朱慈照。
皇帝朱慈烺继业才半年,都还没来的及大婚,也并没有儿子。此时临终,最符合继位的人也自然只有同胞的嫡兄弟定王了。
朱慈烺握住还有些懵懂的定王的手,用力的握着,“三哥儿,哥哥要先走一步了,不能照顾你和母后了,以后你要记得替我照顾好母亲,还有,等你继位后,记得多听皇兄汉王的话。这大明天下,还得靠汉王帮助辅弼治理。我不是一个好皇帝,你一定要切记,不要学我。”
朱慈炯对着兄长不停点头,“我一定听皇兄的话。”
吴甡在一边听的心头郁闷,他很想对皇帝说,绝不能如此轻信刘钧。刘钧根本不是朱家子孙,如此信任他,回头不会有好结果的。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这话根本说不出口。
吴甡看着皇帝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连忙道,“陛下,只立汉王一人为新君顾命辅政大臣吗?”
皇帝似乎没有听到那句话,他手指冲着王承恩点了几下,嘴里吐出轻轻的几个字,“拿国玺来!”
王承恩取来国玺,又把刚拟好的遗诏一起拿到皇帝的面前。
皇帝似乎看了眼,又似乎根本没看,然后点了点头,“盖印。”
吴甡见王承恩要盖印,心中着急,忙又凑到皇帝耳边,“陛下,辅政大臣只立汉王一人吗?”
皇帝却没了回复。
王御医走上前来,伸手探着皇帝的脉博。
“陛下大行了!”老御医用带着沉痛的低沉语气宣布这一哀讯。
“陛下!”周太皇失声痛哭,扑在儿子的身上哭恸不已。
吴甡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王承恩手上的那封已经盖上国玺的遗诏。这遗诏上面只有三件事情,一,立皇三弟定王朱慈炯为新皇,二,封刘钧为汉王,三,令刘钧为顾命大臣辅弼新皇统领国事,直至新皇成年亲政后,再去辽东金州封地就封之国。
然后就没有了,没有了,新皇居然只有一个顾命辅政大臣。他这个龙武朝辅政大臣,首辅,居然没被立为新皇的顾命大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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