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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世耀到达西安的时候,太阳正好落山。
从潼关到西安,他和他的几千弟兄被分散成数队,夹在数万汉军之中前行。他们的武器被收缴,暂时充当着民夫,帮助运输汉军的大炮。
他运输的是一门数千斤的大炮,据说足有七千多斤,发射三十斤炮子,一炮能打数里之远。一路上,他和手下以及那些汉军炮兵还有护炮的步兵一起,马拉手推,每日步行不过三四十里,走了好些天才到达西安。
等他们到达时,西安早就已经不战而降了,西安城里的那点秦军,都跟着朱存极御驾亲征,结果半路上被汉军伏击大败,他运炮时曾经路过战场,看到不少汉军士兵正押着那些败兵在打扫战场,收敛尸体。
百人坑挖了许多个。
路上的时候,他和汉军的一个炮长,一个和他同样出身陕西的年青人处的不错,休息时经常聊天。他急于打听汉军会如何处置他们,然后这位小老乡似乎也不清楚,只是告诉他不必担忧,说汉军向来优待俘虏,且如今大汉法律中已经很少有死刑了。
不过,这并不能让他放心,毕竟自己是造反的,当年造大明的反,如今又造过大汉的反。而造反,向来都是十恶不赦之罪,遇赦不赦。
小老乡虽是个炮长,身上挂着的是一个前军士长衔,是正从品官。不过他从军时间并不算长,但入伍就是炮兵,后来还在军中的教导营中受训了一段时间,运气很好的又在燕北之战中立了功,便提升为了前军士长。
小老乡总是笑着对他说,等再立个功,他就能升为上军士长,那时就是七品官了,跟家乡的知县老爷同品级,这样过个一两年。积功就能升为都尉,那时他说不定能当个炮兵连长或者副营长了。
他还告诉他,在燕北立功后,他也拿到了一枚勋章。这勋章不但是黄金的。而且还有一百亩地。
如今家里已经给他来信,地方官府已经把这一百亩地给了他家。
“幸好这是勋田,授田时不用再缴契税,要不然,一百亩好田。契税就得八亩地价了。”
小老乡名叫李安,家中也是穷困百姓,一家人从陕西逃到京师。
“那时我们一家都在京师讨饭,后来皇上招兵,我就去试了,结果还真试上了。皇上仁慈,英主。当兵后,每月都能拿到足饷,训练的好还有赏赐还有津贴,那以后。我一家人都有饭吃了。皇上后来在京郊开工坊,我爹和我弟我姐他们都还被安排了一份活计,再不用乞讨了。”
说到一家人的境遇变化,他充满对皇帝的感激,那是种真诚的感激,马世耀很清楚他说到皇帝时眼中的那目光,那意味着他真的会愿意为皇帝刘钧去死。
一群从陕西逃难到京城,却只能在京乞讨为生的流民,挣扎求生,是刘钧给了他们新生。如今李安已经成为了一个八品的前军士长。一个炮长。而他的父亲弟弟姐妹们,也都在京郊的工坊里有了工做。
一家人还在京郊租了一套不错的院子,一家人再也不用挨饿受冻。原本因逃难而耽误了两个姐姐,本来都已经过了二十岁了。都成了老姑娘了,如今却也因为有了家里置办的嫁妆,而找到了两家同是曾经陕西来京师逃荒的老乡家的儿子,订亲成婚。
两个姐夫都是在工坊里做工,每月也有固定的收入。
李安还没成亲,他也二十岁了。家里急着想给他张罗一个。希望早点抱娃,不过李安总推辞说没空。实际上在军中呆了这些日子,他的眼光变了。他不再是过去在京师沿街乞讨的外来流民,他现在衣着干净,身着威风的军官服,而且还上了识字课,认识不少的字。【ㄨ】
对于未来的妻子,他也有许多要求,最起码,他希望最好是个有些见识的姑娘,而不是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女子。
“我的勋田就分在昌平,我们家也在昌平落了户籍,以后我们就是顺天府人了,也算是天子脚下人。有了一百亩勋田,以后日子会很好过的。先盖座院子,然后买头牛,置办些农具家具,就足了。以后种自己的田,一亩地只缴三角四钱银的田赋,再无他派。我爹说了,一家人辛苦点,都不用再出租招佃,自己就能种好了,一年交了税赋,还能有不少富余呢。”
马世耀听着这些话,心里充满羡慕。
田地,宅子,自给自足,这不就是自己一直以来都羡慕向往的生活吗?
“皇帝好大方,你才当兵没多久,就已经是八品官,还得了百亩勋田。”马世耀艳羡的说道。想想自己,造反十几年了,打打杀杀,一直没停过。虽然也曾经抢掠分过许多钱财,可这些浮财来的快去的也快,到现在,除了留下一身伤疤,根本没留住其它什么。
隔了半个月,再回西安,马世耀发现这里已经大变了样。
西安还是那个西安,可却有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也许是城头的旗帜,城中往来巡逻的汉军士兵,给这座古城带来了新气象。
把炮送到了营地,马世耀等人被带进了另一个营地。
听说上面要审问了。
听到小老乡告诉他的这个消息,他反而有种平静的感觉,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管结果如何,他不后悔在潼关的选择。
确实累了。
他现在也不期望着别的,只希望能再回家乡,看看老房子还在不在,再去祖宗的坟前除除草,敬点酒。
离乡十余年,也许父母坟头上的草都已经繁芜了。
“马哥,等你这边事情结了,到时我们再一起吃顿饭。放心吧,今后就是新生活了。”
马世耀笑笑,他想到,也许还有机会。
在西安城内的营房里,等待审问的时候,汉军倒没为难他们,没有锁链,没有牢房。他们吃的还不错。一天三餐,米饭馍馍面条都有,每天还有顿菜里带点肉。
他们多数时间是几十人一队,听汉军的军官们讲话。说的都是些朝廷的新政之类的。
如此数天后,终于有一天,在他房门外有人叫他。
“编号九五二七,出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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