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氏垂眸,十一岁大婚至今,携手并肩半辈子。胤禛就算隐藏的再好,也注定会被枕边人发现端倪。
帐殿夜警、张明德案、喇嘛诅咒、共推太子、毙鹰案、矾书案……
这一桩桩下来,无疑使皇上对诸皇子的防备空前加剧。
夺嫡二字说来简单,实则如火中取栗。
必定危险万分。
可自家爷满腹才华,胸怀天下。虽一直不显山露水,只以贤王为目标。可遍观诸皇子,实际上数他的功劳最大。
先皇后养子的身份,也让他在诸皇子之中,出身仅次于二阿哥。比贵妃娘娘所生的十阿哥比肩。皇上亦称其孝,每有褒奖。
排除几个不可能,余下的皇子之中还真就数他最靠谱、赢面也最大。
因此种种,乌拉那拉氏自是支持自家夫君青云志的。
也暗下决心,要把王府中大小事务整理的妥妥当当,让王爷再无后顾之忧。如今儿小弘阳这般童言无忌事,再不能发生。
感受到她这默默支持的胤禛笑着拍了拍她肩膀:“小四还小,慢慢教便是。只是此后爷不在京城,福晋便不免多费些心了。”
“王爷客气,这本就是妾身分内之事。”
“这些年有福晋,爷实在省心不少。以往常听姨父说感谢皇阿玛赐婚,爷还不以为然。觉得他堂堂男子,也太矫情了点。如今方知,确实妻贤夫祸少。感谢皇额娘,病重之时,不忘为爷千挑万选定下如福晋这般贤妻。”
乌拉那拉氏:!!!
震惊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抬眼一瞧,就看三个儿子也正恍恍惚惚着。而口出非常言的某人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说是不好让娘娘久等。
要不是那惯来规矩,好像用尺子量过的步子有些凌乱,乌拉那拉氏还真就信了。
永和宫中,素来淡定的德妃娘娘已经往宫门口瞧了几次。
双眉紧锁,不停想着措辞。
没办法。
主观也好,客观也罢。
终归是这儿子自打出生以来,就未养在她膝下。先皇后过世之后又……
总之,他们娘俩虽然有些默契,但母子感情确实生疏。
平时聊个家常都能尬住,更何况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夺嫡大事?德妃合理怀疑,为策安全故,他不管有没有这个心思,都会断然否认。
宁可不要她这个助力,也拒绝与她交心。
就好像前头年羹尧的妹子一样,多好的助力啊!说推就给推了,让她想起来就扼腕。
真·若不是十四侧福晋的位置已满,若不是事情做得太明了怕惹皇上忌惮。她都恨不得亲自出马,将人安排给老儿子。
何至于便宜了裕亲王保泰?
思绪纷乱之间,胤禛就已经过了永和门,到了永和宫。撩起袍角跪下来:“儿子胤禛给德额娘请安,德额娘福寿康宁。”
得,就这么个称呼,就让德妃瞬间无奈又冷静。
挥帕子的手都有些无力了:“起磕吧。眼见着选秀结束,弘晖福晋的人选也马上就定下来。那孩子康熙三十六年生,如今都虚十九了,正经老大不小。婚事一旦定下,就该赶紧张罗着大婚了。你这当阿玛的不说帮儿子张罗着些,怎么还在这个时候远行江南?”
胤禛困惑眨眼:“有皇阿玛指婚,内务府、宗人府操持、福晋掌舵,也用不着我非得留在京城吧!”
德妃:……
想说需不需要是一方面,关键是,这个关键的时候你真的不能走。
但他们母子感情在那里,简单的话却不方便简单说。
她只好又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方向去扯,着重往胤禛的安全上说。
然后,她的好大儿又给她跪了:“儿子多谢德额娘挂怀,但儿子身为大清皇子。自小便受皇阿玛教导,受天下百姓供养。自然也该为大清兴旺发达,而献出自己的力量。十四弟比儿子还小几岁,都能为了打击策妄阿拉布坦,扬我大清国威而悍然奔赴前线。儿子这当兄长的,岂能落后太多?”
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直接说到德妃泪目:“罢罢罢,儿大不由娘。你们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了。为娘说不动,也管不听。只是……”
“去年冬日,你们皇阿玛就被老八气得不轻。前头二阿哥又……皇上当年,可是中过风的。你就不怕……”
话没说完,胤禛便让她慎言。
皇阿玛乃是真龙天子,受命于天,自有长生天庇佑。
德妃嘴角微抽,想说秦始皇还把受命于天,即寿永昌八个字刻在玉玺上,也没耽误他突然间就暴毙在巡游的路上啊!
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盼着万岁万岁万万岁?
实际上,如当今这般能在位五十年不止的,不足一巴掌之数。
眼看着临终末晚,咱们得善于自谋呀!
不然过了这个村,再没有这个店。再回首,就只能对旁人拱手称臣了。称臣不要紧,万一上位的那个与自己关系不佳,或者干脆既贤妒能。那就别说贤王,连闲王能不能有命当,都是未知之数了。
身家性命,都寄托在旁人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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