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戈涅猛地回过神。永远穿正?装的beta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侧,同一张和气的脸庞,眼下淡淡青黑。与她四目相对之时,他略厚的嘴唇颤动起来?,最后还是弯成一个友善的微笑。
“管家先生……”她不由自?主上前握住了对方的手。
这或许不合礼节,但现在?她根本不想去考虑这些。
管家愣了愣,用力地反握住她的手指,轻轻地、颤抖着晃了两下:“您来?了。”
安戈涅回头向布礼点头示意,其他人便留在?了外面。
讽刺的是,即便主人已经不在?,这座宅邸或许依然是首都?星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她扶着管家的手进入宅邸内部。更确切的形容是,他们两个人互相搀扶。
每一步她都?走得很慢,这让她想到了初次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个时候她也?是这么小心翼翼地踩在?漂亮的拼花地板上,观察着头顶的复古吊灯,望着每扇窗户外的景色。
建筑物内部一如既往飘浮着淡雅的香氛,比平时要浓一些,但不呛人。大概是因为这几个月艾兰因不在?的时间?多,通风的频率有所降低。
管家领着她进入二层的小会客厅。这里位于宅邸本体南侧,距离侯爵的生活区域更近,相比一楼的会客厅更加私密,也?是安戈涅往常使用的。
“天气冷了,甜冰茶不太合适了,您想要热可可、茶,还是一碗浓汤?”
安戈涅坐在?惯常的位置,却好像不知道该把手脚往哪里摆放,她等管家问了第二遍才匆忙答:“我都?可以?,麻烦了。”
管家短暂离开?会客厅的数分?钟,安戈涅两次站起来?,想要闯进走廊另一边的主卧。她没法解释这种冲动,只是无?凭无?据地觉得或许推开?那扇门,她就会看到熟悉的身影,然后从?一场噩梦中醒过来?。
安戈涅第三次想要起身的时候,管家先生端着满满当当的托盘回来?了。
小蛋糕,咸口三明治,迷你浓汤,奶酪和水果拼盘,热可可,茶……这一桌的东西虽然每样分?量不大,其实在?安排上大失水准:
缺乏条理,品类严重重复,更像是把她平日里喜欢的东西全都?凑齐,仿佛没有下次,一个劲地、过于用力地往她面前堆。
“太多了……”她轻声说。
管家摇头,为她斟茶:“没什么新鲜食材,仓促之间?实在?来?不及给您准备像样的晚饭,只能这么凑数,请您见?谅。”
安戈涅举起茶杯,杯中暖棕色的液体随指掌轻颤晃出一圈圈涟漪。她慢慢地喝,用杯子档住眼睛,尝不出味道。
她努力吃了一点东西,朝管家颔首:“你也?坐吧。”
“这可不行?,请您不要为难我了。”对方坚持站在?侍餐时的靠墙位置。
实在?劝不动,她只好专心吃东西。
或许是因为确实有接近一整天没好好进食,安戈涅居然将?所有东西都?消灭干净了。最后她其实有些勉强自?己,却还是强忍着恶心继续咀嚼,那样子仿佛在?将?食物之外的某些东西一起撕咬吞咽下肚。
管家欲言又止地想阻拦,最后还是保持沉默。
终于,茶杯茶壶也?空了,但是余热还在?,她双手捧着杯子,盯着窗户上的倒影走神。会客厅的灯光柔和,她的侧颜被?从?外面漫进来?的阴影吞没。
“还需要给您换一壶新的吗?”
她循声侧过头:“可以?了,真的。他……留了什么东西给我?”
管家先生微微欠身,将?餐桌上的东西收回托盘上,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这次独自?等待的时候,安戈涅什么都?没想。
“上次暗杀未遂之后,大人吩咐我,如果他之后出了意外,而那之后您还在?首都?星,那么我就应当把这个信封交给您。”
安戈涅看着面前硬挺的浅灰色信封,伸手摸了一下。光洁的高级纸触手有些凉。信封正?面什么都?没有写,反面也?没有封漆或是任何标记。
它甚至没有封死。艾兰因很确定不会有人擅自?拆开?阅读。
“他没有说里面是什么?”
“没有。”
“其他的呢……?”她吸了口气,“除此以?外——”
管家的眸光有些湿润了,他飞快地低下头:“大人没有留下别?的话。您是否打开?、怎么处理,由您决定。我只是受命保管,然后现在?奉命将?它交给您。”
安戈涅隔着信封壳摸索,感受着里面物件的形状。方方正?正?,厚度适中,好像没有异形物品,可能是卡片或是信件,只凭触觉当然无?法确知内容。
管家微微躬身:“那么请容我先告退,如果您需要什么,按一下铃我就立刻过来?。”
安戈涅猛地抽了口气,在?他离开?前大声道:“最后一次单独见?面,我还和他吵了一架,气氛闹得很僵。我——”
她说不下去了,捂住脸深深低下去,额头抵在?桌角。
总是半途失灵的泪腺终于记起如何工作,紧攥成拳的手压在?腿上,温热的液滴纷乱地砸到手背上。
轻缓的脚步声离开?又靠近,带着熟悉香味的薄毯盖到她肩膀上。安戈涅的身体触电般剧烈抖了抖。
“你……怪我吗?”
破碎的问句在?寂静中飘落,真正?想质询的听众或许不在?房间?里。
良久,一声悠长的叹息。
“殿下,不要这样。
“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不能,您不能,就连大人也?不能够。”
安戈涅抬起头的时候,管家先生已经带上门离开?了。
她听着自?己浑浊潮湿的呼吸声,让视野和手指都?干燥,再次将?视线挪向桌子上的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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