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云清已经一个?多月不理政事, 却依然能极快地对官吏们禀报的事作出回应,提出的问题也直指核心,众人顿时收起心下的诸般猜测,一改之前的松懈,绷紧皮准备随时应对云清的提问。
待他们轮番禀报完最?近的事务, 便?开始讨论接下来最?重要的赈灾和秋收之事。
云清神情镇定地扔出了重磅消息:“吉州情况严峻, 宁州大?营将?派遣一千州兵前往宁州边界的城镇镇守,防患于?未然。”
众人之前只知吉州有灾情, 却不知内情,骤然听说吉州有人造反都是一惊。
云清没给他们反应的时候,命令一个?又一个?下得快速而果断,秋收之事快速过完,等官员们从自?己?的联想中回过神来时,堂上已然开始商讨由派去镇守的州兵顺便?运粮一事了。
林瑾拱手道:“第二批赈灾粮已经准备好了,明日便?能运出,若交由州兵运送,安全更加有保障,也能节省运粮的人力?。”
云清点?了点?头:“此?事便?交由你去和柳营佐商量确定。”
林瑾拱手领命:“是。”
赈灾之事至此?也已经交代完,下一步便?该散朝了。
江净百一整个?小?朝会都有些?心不在焉,他从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期盼散朝,可事不遂人愿,眼见云清便?要吩咐散朝了,他对面的白忱溪却上前一步,对云清提起了增设长官之事。
江净百在心里把白忱溪骂了无数遍,当下只能咬咬牙上前解释:“禀王妃,此?次只是诸事都撞在一起,实不凑巧。平日里臣完全顾得过来,无需增设官员,若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便?如此?次一般借调几名同僚,也能妥善解决。”
他吸取了之前被白忱溪反驳的教训,又换了一种说法,自?以为十分?完备,却听云清反问道:“哪里能次次都借调到合适的人呢?”
“府衙没有闲人,此?次袁大?人他们凑巧能帮忙,下一次呢?难道要放着灾民?不管吗?”
云清把“凑巧”二字又还给了江净百,江净百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心中有鬼,总觉得云清话里有话,他后背瞬间冒出冷汗,心念急转,想着合适的措辞。
云清却不等他继续辩驳,淡淡地道:“此?事我已知晓,散了吧。”
江净百回到府衙后依旧坐立难安,他此?时担忧的已经不是手中的权力?能不能保住了,云清在小?朝会上说的话模棱两?可,他不知白忱溪在背后到底是怎么编排他的,云清又信了几分?。
在焦灼的情绪中,他心里又暗中滋生了不满,觉得云清偏听偏信,不肯给他们这些?老臣更多机会。
不多时,他便?听到有人来传云清发出的调令。
来人声音洪亮,调令的内容传到府衙众人的耳中。
“户曹众人主理修路有功,袁子毅升任宁州通判,除各项工程之外,另掌屯田和户籍事宜;林瑾迁为屿县县令;王运、周钱官升一品……”
府衙的大?小?官吏当即便?沸腾了,羡慕有之,暗中妒忌的自?然也不少,只是不管如何,面上却还是做出了恭贺的模样,袁子毅对着众人拱了拱手:“多谢诸位同僚,今晚我们在望月楼请大?伙儿喝酒。”
他虽然不屑于?巧言令色,却也不是不知变通的愣头青,他清楚手下几人的为人,便?直接替他们做了决定,以他们共同的名义宴请众官。
众人闻言面上都多了几分?热情,之前几人独立于?府衙办事,也甚少与众人交往,他们还以为几人看不上他们,如今看来也不是如此?。
除了袁子毅之外,林瑾身?边也围了不少人。
其余两?人也是官升一级,按理来说也是极为让人艳羡的升迁速度了,和他们却也算不上什么了。
袁子毅不用多说,在被云清选去做事之前便?是许多人都知道的厉害,林瑾最?开始却只是一个?秀才,如今不过一年?就升任七品县令,而且外调磨练本身?便?说明了云清对他的看重,以后的发展不可限量。
林瑾脸都笑麻了才把众人送走,他擦了擦额上的汗,长长地出了口气。
房中只剩下了他们户曹的四人,几人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笑着拱手互相道贺。
他们这一年?来并肩作战,关系极好,对于?各自?做的事都了然于?胸,并不存在嫉妒谁觉得不公的情况,对于?此?次集体升迁都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因着有筵席吃,府衙众人都喜陶陶的,钱佑才如今看得很开,并不拘着众人,江净百听着众人谈论的声音,一口气憋在胸中不上不下,他做了半辈子的官,没想到竟会受此?羞辱,连手中的实权都被人分?了去。
胸口的愤懑越积越多,他来回走了走,最?后还是没忍住拿起一块砚台狠狠摔到了地上。
……
同一时刻,一名中年?男子被秘密带进?王府。
中年?男子低着头进?了书房,头也不抬地连忙跪下行礼:“草民?参见王爷。”
贺池淡淡叫了起,下人已经把书房门合上,房中气氛安静,让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贺池打量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他面上带着风霜,身?形略微有佝偻,进?门时能看出右腿有些?跛,穿的衣裳是普通的褐色麻衣,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一个?劳苦半生的庄稼汉。
贺池开口道:“听闻张工匠擅长机关?”
中年?男子正是张至的父亲张福,他收到张至的信后,没有多做犹豫便?答应下来,跟着王府的人暗中来到封宁,直到今日才见到贺池。
张福他爹是醉心机关术的木匠,他从小?也受到熏陶,小?小?年?纪便?跟着他爹一起做东西,他极有天赋,看书自?学便?能学会他爹做不出的机关。
十四岁起张福便?开始独立接活,等到他二十岁时,便?已经在武林中小?有名气,不少人特意来找他制作暗器。
可惜好景不长,他年?轻时心高气傲,不懂迂回,没有想到一次拒绝便?为自?己?和家人招来了杀身?之祸。
躲到宁州后,张福隐姓埋名,不敢再碰机关术,老实本分?地种地。
他前些?年?的积蓄在逃亡途中丢的丢花的花,到宁州时已经不剩什么了。这些?年?一家人都过着苦日子,晚上有个?风吹草动他都会被惊醒。
他不想再继续过这样的日子了。
为王爷办事,不仅能保证安全,又能让他重拾昔日的手艺,而且还能改善一家人的生活,他没有理由拒绝。
张福听闻贺池提问,连忙应道:“不敢称擅长,只是略有几分?研究。”
贺池道:“可会做连弩?”
张福不知道贺池想要的是哪一种,有些?迟疑地应道:“草民?只做过江湖人用来做暗器使用的袖弩,做过三支连发的。”
普通的袖弩都是单发的,他做弩做得极好,找他买的人也多,可有一次有人找上门非要让他做成三支连发的,开的价极高,他废寝忘食研究了两?个?月才最?终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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