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闷闷的,既像是生气了,又似乎透着委屈。卡洛斯捉摸不透,在对视间败下阵来:“……好,那我在外间等着。”
军雌的身影消失在房间,护士这才快步上前,先观察一眼宁宴的表情。
黑发雄虫垂着眼,显然心情不佳,眼周的微红平添几分脆弱气质。护士心疼不已,柔声问:“阁下,有哪里不舒服吗?”
宁宴本就是为了转移话题,才胡乱说自己腿疼。实际上那点儿痛感,顶多是块乌青,还不至于喊医生,却没料到卡洛斯的动作这么快。
他只得道:“腿疼。”
“左腿还是右腿?哪个位置疼?”
“右腿膝盖。”
“可以把裤腿拉起来吗?”
宁宴依言照做,将宽松的卫裤往上推。深灰色布料下露出的小腿线条纤细流畅,在纯白被单的映衬之下,显出莹润如玉的色泽。膝头却忽地出现一大片淤痕,边缘已经转为青紫色,夹杂着红,中间部分擦破了一点儿。
这块痕迹出现在雄虫的腿上,格外突兀而狰狞。护士俯身观察片刻,却松一口气:“摔得重了,留下的淤青范围比较大,不过没有伤到筋骨,不严重。阁下觉得疼,是刚才压着了吗?接下来一段时间更要注意保护膝盖,不要磕着碰着。”
刚才起身时,动作间确实压到了膝盖。宁宴点点头,护士接着道:“没有见血,可以直接涂淤青膏。两三周就能消散,也不用担心留疤。”
将膏药拿来后,亚雌又叮嘱几句,便离开了。
这么一番折腾,窗外天色已亮。护士刚走,宁宴的终端便弹出一个通讯请求。
他看到屏幕上温斯特的头像,暗叫一声糟糕,磨蹭几秒才点击接受,还悄悄将对方发起的视频通讯切换为语音模式。
通讯一接通,温斯特微愠的声音从听筒传出:“宁宴,你虫呢?我都起床了,你怎么还没个影?昨晚不是说好回来了吗,难不成熬通宵了?”
宁宴的耳朵都要被震麻了,小声道:“我和你说完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但是忽然有点低血糖,现在在医院,已经睡过一觉了……你这么凶干嘛呀。”
卡洛斯推门而入时,正听见他最后这句软乎乎的埋怨,不由得一怔。
宁宴听到开门的动静,只是用余光瞥一眼来虫,又专心打通讯。
听过他的解释,温斯特的音量显而易见地降下来,语气也软化不少:“怎么就低血糖,还进医院了?还难受吗?”
“就是半天没吃饭,有点头晕,现在吃过饭还吊了两瓶水,已经没事了。”
“让我看看?”温斯特语气怀疑。
他话音刚落,光屏上立刻弹出一个提示框,请求将语音转为视频模式。
这架势让宁宴诡异地紧张起来。他一骨碌在病床上坐正,抬手用力揉一把双颊,临时抱佛脚似的,希望让自己看起来有气色一些;最后才想起什么,转头警告地瞪一眼卡洛斯,示意他不准靠近。
做完这些,他才郑重地点下光屏正中央的“同意”按键。
光屏上出现一只坐姿乖巧的黑发顺毛小雄虫。
温斯特仔细打量一番:“嗯……看着是好多了。”
他正在衣帽间里,说这话的时候停下原本的动作,靠近屏幕看了片刻,才转头继续挑选外套,口中继续说着:“昨晚你那小脸白得像纸一样,看来还是得有虫顾着你。这家医院环境也不错,干脆多住几天,让医生和护理师给你调理一下,补点气血。之前可没听说过你会犯低血糖。”
宁宴立马摇头:“不要,我不喜欢医院。”
温斯特本也只是建议,闻言道:“既然不喜欢,那更要注意身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忙得很,分不出精力监督你。万一有个头疼脑热,按你这迷糊的性子,快被烧熟了都没意识到自己发烧。”
温斯特的温柔短暂地降临过,然而只维持了几句话便消失了:“除了医生,还能指望谁照顾你?那个靠不住的坏军雌吗?”
宁宴:……
宁宴的脸唰的热起来。
虽然没有开扬声器,但他不确定一旁的卡洛斯能不能听见,自以为隐蔽地瞄了一眼。
……正撞进军雌直勾勾的注视中。
另一边,温斯特同样问:“你身边有虫吗?”
宁宴两头顾不及,心中一紧,随即听他接上后半句话:“有护士在一边照顾着也好。”
宁宴含糊道:“唔,对……”
温斯特也无意多聊:“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我得出门了。”
视频通讯期间,温斯特那边的画面一直变来变去,从衣帽间转移到卧室,又从卧室转移到书房,这会儿他已经衣装整齐地站在玄关处。
宁宴对他挥挥手:“好,你去忙吧,一路顺风~”
温斯特点头,正要挂断通讯,忽而想到什么:“这周我有时间就回湘水湾,和你聊昨天说好的事。”
宁宴应下,随后结束通讯。
卡洛斯这次走进些,轻声问:“您要睡觉了吗?”
半分钟前温斯特才这样叮嘱过。卡洛斯这么问,多半是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彻底。
“不要。”
虽然宁宴看卡洛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但这句话倒不是故意和他过不去了。
先是被卡洛斯割翅膀的话气着,又和温斯特聊了几句,宁宴的困意所剩无几。他掀开被子,移动到床沿:“我要回家。”
他在通讯中对温斯特说的并非托词。医院与某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勾连,宁宴从小就不喜欢。
卡洛斯上前想要扶他,却被侧身避开。
“您伤着腿了,下地的时候要当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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