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渚?!?我惊愕不已,顿时慌了心神的欲奔至她身旁,可这下才惊觉自个身子已然动弹不得,也顾不得自身窘迫处境,我急躁的对杵于她一旁的小个子大喊道:?你……你对她做了甚么?!?
彷如身受束缚,不仅步伐,手足,甚是这脖颈都难以挪移半寸,我转过眼珠子,瞧向那高硕男子,只见他面无一丝波澜的缓缓朝我走来,胸口的怦动随他渐而靠近的距离越发躁急,无法动弹的身子直是束手无策,愣愣凝视着前头那双带着杀意的冰冷双眸,我勉强微微张动了口,拚了命般的,试图由乾哑喉间挤出点声来喊道:?不许……不许伤害她……?
今夜的月色,很是明朗,无有半片云雾遮掩。
我行于朦胧月色照亮的廊道,手里抱着装满?炽酒?的罈子,是我应允她,要给她嚐嚐这儿道地酒香的,我不大嗜酒,可惟独钟爱这带着丝鲜甜和略微苦涩的炽酒,有时夜里无以得眠,我便会就着月色品味一番,至于会唤作炽酒,据说是因由那炽烈如焰的色泽,且又因近于血色,固也得?血酒?一称。
?尉耆。?途中遇着了他,我便佇足下来与他寒喧几句,瞧他那高?身版,长长臂膀轻靠于围栏边,模样是如此风流倜儻,早已不似当年那稚气未褪的方刚青年,我不经暗自慨叹这岁月如梭。
甫忆起幼时,我俩常于殿中追逐嬉闹,曾给爹爹撞破了个外地带回的陶罐子,明知我爹爹心软,定是不多责怪我,他却执意要独个认过请罪,孰料身为徒儿的他,真给爹爹训斥了好一顿,还挨了几个鞭子,难料过了十馀载,那曾哭丧着脸的男孩,如今已蜕变为英俊挺拔的成熟男子,唯一不变的,恐怕便是他那依旧红褐似铜的肤光。
?在这儿瞧些甚么??一时沉浸于回味过往,许是见我盯着他发楞,他困惑的蹙起眉,我才赶紧固作镇定问道。
?没甚么,就瞧这月色,如此皎洁,若那明镜高悬,可到底是无法透彻你我心思。?他凝望着前头夜色,话语中透露着沧桑,我明白他所指之意,可无法肯同他劝言之下,我只得笑着同他打哑谜道:?铜镜、银盘,儘管映照出自个面容,然仅是外在的相貌皮囊,并非真心本质,自然是无以透彻心思。?
?不错,不错。?他莞尔,红褐色的肤泽衬着银胧月色,嘴角那浅浅弧度,带着点深沉,忧愁。
他沉默不语,我也就着这分寧謐,静静地仰望那轮明月,春日晚风衔着丝薄寒,不疾不徐的拂过脸面,过了会儿,我这才想起要紧事儿,邀了他一同来上宴席,然他仅是摇摇头推拒,我依稀见着他那强顏欢笑底下,匿藏着多少无奈愁绪。
过后,我满怀欣喜雀跃的心,来到宴会厅的朱红色大门前,然而,就在推开大门的那一刻,倏然崩解。
酒罈应声碎裂于地,鲜红如血色的酒液溅洒一地,若那焰火蔓延,缓缓噬向地面起伏的低洼之处,鲜红色酒水,与地上暗红交融,匯聚为一滩暗沉血泽。
?你来啦??身着一袭漆黑衣袍的她,立于宴会厅的中央,见我到来,她淡然面容霎时添上些喜悦神色,我错愕的杵于原地,愣愣的望着前头,目光缓缓的扫视个遍,却始终无法相信眼前所见,最终目光定于她手中,那刃口滴着鲜红的匕首,惊愕不已道:?是你干的……?为何……为何要这般……??
?嗯?诛灭陷己身于不利之人,岂非正理??只见她面上带着笑,满是理所当然的道,可那神情及言语,不带丝毫虚情假意,恐怕是由衷认为如此,面对她此番荒谬言论,我心头忽地一阵揪紧,是恨么?恨她这般轻蔑人命?不……抑是恐惧?倒也并非如此……。
立于前头的那漆黑身影,她瞧来纤弱的身子旁,俱是尸横遍野,早已沦为片深红血泊,为这冷不防的惊骇情景,我忽地感到脑子发疼,顿时甚是无法辨明,自个现下面上带着些甚么表情,可却见她那原是欣然的笑顏倏然沉了下,透出徬徨无措之神色。
拖着沉甸步伐,我缓缓走向她,难言心绪哽于喉中,一时甚么也无从脱口……就这般静静地……
『你怎的在这儿……?』
迷濛之中,耳边传来细微的声响,那是个沉稳的嗓音,听来有些熟稔,可我却一时忆不及发自何人,仅觉得听着那嗓音,心底便油生一股安然感觉……随之,本就没怎清晰的意识,再度沉入深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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