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我方满二十足岁,上头识我资才出眾,便派下了艰难任务予我,为京城汉王的密令。
行前,我先至后院将多年前偷葬的墓给整好,留了些东西,并向他道别,毕竟可不知往后是否有机会再回到这儿。
待与朝廷遣来的使节团会合,这便立即啟程前往那远于西域的神秘之国——楼兰。
这准备到出发之间,仅有短短一日。
打从出生、懂事至今,我便一直处于那般水生火热,临深渊,履薄冰的环境下成长,哪怕下一刻便会遇上险难而丢了性命,我也不甚在乎。
由京城长安迢迢远行至西域,费时尚不打紧,可因着那险峻路势,数十人的使节团折损了大半,见他们为伤亡逝去的人各个哀悼流泪,过去的我或许只会深感不解,现下虽也不大明白,可心底仍不禁的憧憬起人与人之间的情谊。
因着冬日严寒风雪,本就险峻之路,更是步履维艰,恐怕那兵卒折损的不堪,我们这使节团只得休于旅次。
负责谋策的佐官总拦着我,尽说要与我讨论达目的地后的计画,可我明白他煞是别有居心,遂常找些匿处避着他。
许是我一人独着惯了,这些个日子里,身边总跟着批人,心里早已烦躁的很不自在。
然我也很是享受这般平淡日子,毕竟完成这趟任务后,又得归回那堪如噩梦般的生活。
待天由寒转暖了些,我们便抓紧时间接着动身前赴,然这也代表着我这一个月来的平淡日常宣告终结,许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我很是珍惜的。
到达目的地已是季春之时,遥望那隔着广袤草原的城邦国,我们穿入那一大片的青翠油绿草地,春风拂过,带起一阵青草芳菲,约莫一个时辰,这才终于穿过大草原来到城门前,高大木门上头,刻了个展翅欲翱翔的凤鸟,两旁则擎着两根雕刻着相似花纹的图腾石柱。
守哨的门人瞧见我们到来,确认了御令后请人来领我们进入。
木门发出低轰声响,缓缓开啟,那情景说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这般说法也毫不为过,厚沉的木门一开,映入眼帘的是多么安和美好的景况,屋舍儼然,田野相间,这小国犹如我们京城一般,街道上一片热闹繁华,而正前方远处直通着一条山坡路,攀上那丘峰之顶,莫不是楼兰王城了。
按预先的谋策,我们必须在这儿待上几些时日,佯装使节作文物交流,旦融入其中,便是动手之时。
瞧那领路人有着这儿人们俱拥有的一身红褐色肤泽,身形高硕,五官端正,相貌挺拔模样,原是国王的亲信亲自来予我们领路。
大致走遍这城中的主要市街,人民面上多掛着祥和柔顏,许这国家真是如此安居乐业,领国之王定是拥有非凡气魄,才得以造出这般繁荣胜景,不过,这都与我无关。
结束了简略的市街介绍,这回便直往丘峰顶上爬,偌大的王城由夯土石块细緻堆砌而成,其中缀着不少木雕石刻,华丽而又带着点朴实,里头也果真一如这般。
终于要謁见国王,侍卫人数又增了许多列,我和佐官只领了三两人进入,那大厅挑高约莫有数十丈之多,很是宽敞,毕竟这儿也贵为国君之地,豪华定是不乏的,自古以来,帝王君主仗势权贵,皇宫无非是金碧辉煌,而这西域小国恐也是这般。
?恭迎楼兰国王!?我们半跪行礼,拱手作揖晋见国王,不料那坐于高台上的王,竟是起了身,亲步下来与我们面对。
那从容步伐和身姿,散发浑身的霸王凛然之气,不愧为一国之王,可当我抬起目光瞧清那王的模样时,不禁愣了几分神。
汉使一向由男子担当,不过带上几些个娇嫩宫女作为献晋,这一行之所以派上我这女子,原以为只是利于诱骗国王之计,可实在无有料想,这统领一国的君王竟是个女子之身,佐官和两旁使节也不禁露出讶异神色,莫不是情报出了岔子?
?莫要多礼,有劳各位远赴我国,这一路定是辛苦,诸位先休息些会,待晚些时候宴客。?虽是女子之声,那清亮嗓音带着十足魄力,可话语却说的很是谦礼,她一声令下,两旁僕侍如雨点打落水面一般迅速分散开来,各自忙活去。
我凝望着那带有霸王之气的国王,面目清秀,鼻樑尖高,肤色混了点红褐,可比起他人淡上几分,尤令我好奇的,便是那双深邃眼瞳。
这地方的人各个眼大窝深毫不稀奇,可独她那一青一赤的眼眸,清澈如澄蓝的琉璃珠,鲜烈火红的噬血之色,着实令我看的入迷。
这人,便是目标了罢。
期限概定为一个月,待下次满月的临行晚宴,便是动手时刻。
这一趟的目的有二,其一,取得楼兰古传的长生秘药,另外,之所以派上我即是为此——刺杀楼兰国王。
即使那人和我无怨无仇,可任务便是任务,无有抗反馀地,也可惜了这名德政女王。
僕侍领我们至各自房室,这儿的客室都算的上豪华,空间很是宽敞,尤是那铺垫着柔软棉布的木质床榻,甚是可睡足三个人也绰绰有馀。
茶几上头摆了个陶制的壶罐,光滑表面上精刻着细緻的花纹浮雕,和与城门上相似的凤鸟图案,那展翅的凤鸟,许是这国家的传说文化罢。
而壶罐里头,插了几朵灿红花朵,那样鲜红的色彩,令我不禁想起那隻同样灿红的眸子,为何会是那样盈满血色而无眼白呢?且不知为何,我对那奇特双眸竟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般思量了会,忽然有人轻敲了敲门,外头那人也不出个声,我只得下了床榻去应门,就见佐官面带笑顏的道:?傅姑娘,来讨论下计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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