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着舅舅, 心想他要如何解释。
萧靖没对着她解释, 而是吩咐福宁殿的宫人们:“张燕燕是朕跟小娘娘求来的,她是带着特殊使命来的。你们就当是伺候宗室家的姑娘,日后称呼她一句张小娘子。”
(小娘子在宋朝相当于姑娘/小姐姐的意思,指没结婚的女孩子。)
众人:不明觉厉。
好些宫女太监都打量着小孩的脸,确实模样长得标致,白白净净的。他们纳闷张氏莫非有皇室的血统?是哪位皇亲贵族的孩子?
可是她姓张,不姓赵啊!
所幸大宋的皇宫规矩颇严, 众人心中有疑惑,服从性还是挺强的。等宫人们都退下去,萧靖把张嫣的包裹拎到屋子里,他先征求媳妇的意见:“我能打开吗?”
“开吧,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
小娘子坐在玫瑰椅上, 随手抓了一把水晶皂儿。她在保庆宫扫了一下午地, 半大孩子的胃口大,她早就饿了。水晶皂儿是东京的一种特色点心,取本土槐树的槐豆,用糖水浸泡而成。颜色晶莹剔透,十分好看。
张嫣本人是没吃过,但是仁宗的张娘子吃过。张娘子嫌弃水晶皂儿太甜,但张嫣本人就爱吃甜的!
她把手举高:“给舅舅吃一个。”
她给自己塞了一个,又问:“好吃吧?”
“好吃,但是你不能多吃。”萧靖嚼了几下咽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小孩多吃甜的,会烂牙。”
张嫣:哦。
她眉头一皱,突然想起几个很关键的问题——
“舅舅,我要重新上学读书吗?”
“我不想读书,可是文盲不能当皇后。”
“欸,我的乳牙好像还没有拔。”
小张惊恐地捂着自己的嘴,突然想到这个可怕的事实。张娘子早年丧父,辗转在亲戚家里寄宿,身体不甚强壮。她今年说是九岁,其实跟七八岁的小孩差不多高。
她很严肃地站起来,站在萧靖的身边。仁宗是一个高大清俊的成年人,现在的张娘子只到他腰上多一点。
萧靖比划了一下,震惊地说:“天呐,嫣儿居然只有一米二!”
张嫣瞪了他一眼,瞬间不太高兴。
萧靖憋着笑:“没事,你小,多吃肉还能长。娘子返老还童,比官家赚大了。”
他瞧着她这副模样,记起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候的样子。那时候她那么小一个,贪吃贪玩,不爱上学,不爱写作业。
好像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他从包裹里翻出来“张燕燕”的衣裳,比了一下张嫣目前的身高和尺寸。这宫装虽好看,很有北宋姑娘那种窈窕的风格,但对于大冬天来说——
它不保暖啊!
“你在这里先坐着,我让人给你做衣裳。”
“这天寒地冻的,一会儿有宫人拿洗漱的东西过来,洗完澡有新衣服可换。”
官家向来仁厚,瞧着小娘子穿不暖,眼看着要伤心。他走出偏殿,跟身边的小黄门说:“这皇城中竟然还有穿不暖的孩子,这是朕的罪过啊!”
小黄门张茂则低着头,心想官家是在说新来的张燕燕吗?
他不明白官家为什么突然间对张燕燕那么好,但他不反驳。他听见官家接着说:“茂则啊,你替朕去库房里取那件白狐皮的袄子,拿去给燕燕御寒。再让尚服女官要几个手巧的针线宫女,去给燕燕重新做几套厚实的衣裳。嗯,鞋子也要厚的。”
“官家仁慈。”
张茂则记下来,先去取了白狐裘,然后带回来针线宫女。尚服女官多精明,一听说是给八九岁的小宫女要做衣裳,先是拿出来几套没上过身的衣裙送过来。
宫里的小宫女不少,怎么官家独爱这个姓张的?
针线宫女们看见过来办差的黄门,一度以为张小娘子跟张茂则是族人,所以官家多体恤几分。
张嫣沐浴完,脸色红扑扑的,她还洗了头,裹着白狐裘的样子像是一只毛团子。宫女在保庆宫的日子没有太艰难,但是张燕燕已经一个月都没洗过澡了。
必须要趁着这回好好洗洗!
小娘子的模样生得好,笑起来的时候十分可爱。她换上新衣服,见着针线宫女就甜甜地喊“姐姐好”。宫女们对她有几分喜欢,决定拿出来自己的看家功夫,定要给小娘子做几身好衣裳。
“小娘子生得白,穿粉色正好。这件桃花粉的不俗,跟屋子也衬。”
“小娘子爱头花吗?我那里新作了几盘头花,都是除了桃花粉、樱花粉和荷花粉!”
张嫣:“……”
小娘子对上宫女们吱吱喳喳的兴奋表情,又瞅着自己芭比粉的屋子。她低头看见自己这一身粉红色的袄子和裙子,还有脚上那一双粉色的鞋。她乖乖坐好在妆镜前,笑嘻嘻(并不)地看着几人给她戴上头花。
啊,心好累。
真是甜蜜的烦恼。
幸好张茂则送过来的狐裘是白色的,张嫣重新过上厚实的大衣,挥着小手告别了这几位热心肠的宫女姐姐。宋时的晚饭吃得早,萧靖早安排好吃饭的事情。
这是团聚以来的第一餐饭,绝对意义非凡!
官家少有地问乳酪院要东西,他说要好吃的乳饼乳酪。张嫣年幼,多吃奶制品对身体有好处。乳酪院是赵祯他亲爷爷,太宗皇帝设置的机构,专门负责牛、羊、马等牲畜的乳汁加工,制作成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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