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冷得骇人,声音也冷得骇人:“我已经答应你,不杀你了。我只答应你这一件事。就算你用自己的性命威胁我,我也不可能再答应你什么。”
周姣听见这话,忍不住笑了。
他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这话的意思,分明是“继续威胁我,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而她还没有把威胁的话语说出口。
江涟看着她的笑容,眼神更冷了,每一个字都裹着恐怖的寒意:“你笑什么?”
周姣想了想,稍微往前挪了一下——这是四十五楼,层高为25米,货真价实的百米高楼,即使她的身体被改造过,掉下去也必死无疑。
她看到江涟的脸孔肉眼可见地扭曲了一下。
下一刻,冰冷、恐怖、诡异的低频嗡鸣声在周围震荡开来:
“周姣,下来!”
周姣忍不住暗骂了一句,还好她有心理准备,这古怪的低频嗡鸣声对她影响不大,换作其他人可能已经受惊过度摔下去了。
江涟到底是想让她活着,还是想让她去死啊?
但也说明,他是真的慌了。
周姣闭上眼睛,仔细感受内心涌起的愉悦感。
这些天,她担惊受怕,四处逃窜,不敢睡觉,不敢在一个地方久呆,割伤自己的掌心,穿陌生人的衣服。
她所经历的一切痛苦,都在江涟慌乱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了。
她就这样愉悦微笑着,对江涟说道:
“别过来。你往这边走一步,我就往前挪一厘米。”
江涟冷冷盯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森寒气压,使天台硬生生结了一层薄冰。
他开口,声音伴随着极为混乱、极为狂躁、极为冷漠的嗡鸣声:
“我为什么要在意你的死活?”
话是这么说,他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真以为,我对你的气味欲罢不能?对你气味着迷的,是另一个人类,原本的江涟。”
他视线冰冷,像是要顺着她的视网膜将她扒皮抽筋:“我对你的气味,一点也不感兴趣。你威胁不到我。”
周姣笑了:“真的吗?”
她举起那只受伤的手,几乎是立刻,江涟的视线就钉在了那只手上,目光又冷又热,直直地刺进她的掌心,像是要从她的伤口里掏出血肉来一般。
她扯下手上的绷带,当着江涟的面,丢在了地上。
江涟的视线立刻随着绷带而上下移动,仿佛上面有可怕的磁力一般,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珠不去看它。
好半晌,他的视线才从那条绷带上撕下来,由于动作过于缓慢,周姣甚至觉得,他的眼珠和绷带之间还黏着一缕缕半透明的细丝。
周姣饶有兴味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不感兴趣吗?”
她好像把他逼急了。
他迫视着她,双眼急剧充血,爬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猩红血丝,每一根血丝都是暴怒蠕动的腕足。
有那么几秒钟,他看上去像要因不可名状的癫狂而无法维持人形一般。
江涟一字一顿:“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姣微笑道:“我要你后退。”
江涟眼神森冷,似乎下一秒钟就会裂开钻出恐怖的触足,直接把她从天台上推下去。
然而,他却慢慢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一刻,周姣的心跳快极了,一丝丝难以言喻的爽感从她的神经末梢炸开。
——太爽了!
怪不得有人喜欢饲养野兽,给不驯的野兽套上绳子的过程,真的爽得令人头皮发麻。
江涟一直紧紧盯着周姣的表情,见她脸上露出愉悦的笑意,眉眼间的戾气几乎快要压抑不住,立刻上前一步。
周姣顿时敛起笑意,呵斥道:“后退!”
空气凝固,气氛像被冻住,充满了某种一触即发的紧绷感。
江涟的声音冰冷到极点,已经不太像出自人类的发声器官:“你不会跳下去。”他顿了半天,才缓缓说出后半句话,“你,不是这样的人。”
他蔑视人类,对人类毫无兴趣,认为这是一种渺小、肮脏、腐臭的生物。
即使对周姣的气味着迷,也认为她不过是鲸吞时的一条小鱼,不值得他分心关注。
但现在,他却开始分析她的性格,说出“你不是这样的人”这种富有人性的话语。
作为人类无法理解的高等生命,他开始尝试用人类的思维,去探索和了解她的一举一动。
这似乎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周姣却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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