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场时确实有些瘆人,但这位厉鬼的谈吐十分理智,现在这些话更是说明他很认真地去分辨了凶手。他成为了厉鬼,但他依然是个温柔善良的“人”。他的人性没有因为获得了力量而被磨灭。
“他正在猥亵一个男孩,他甚至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我还活着的时候就抓了他好几次,他甚至会那样对待他自己的儿子。”乔治摇了摇头,“这地方没有公正。”
“乔治,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很抱歉我刚才说了无关又无聊的事情,我们继续来说您的案子吧。说说案发的那天,发生了什么,从早晨开始说。”
“我们正常地起床,艾莲做了早餐,希尔达带着汤姆看识字课本……上午有几个感冒病人来买药,我给了他们自己熬制的感冒药水。有几个人埋怨药水太贵了,但我也不会强卖,实在买不起的人,我会告诉他们回去后将一盆干净的水放在炉子上煮沸,去嗅闻蒸汽。
中午,我们刚吃过饭,就有一群人来请我,他们是北边村子里的,有个男人被摔断了腿。
我跟着他们赶到了村子,可那男人已经死了。他伤得太严重了,断裂的骨头刺破了皮肉,很可能还伤到了大血管。我到之前,就已经血流过多而死了。
这个断腿的男人,不像是正常地从某种地方掉下来摔死的,他身上的很多痕迹都是被殴打后造成的,那很可能是一场谋杀。但那个村子里的男人们全程都和我在一块儿,而且我也没办法出城,所以我也不能确定,他们是否有参与这件事。
我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了,一开始我也曾经向城主卫队报告,但结果往往不太好。我指的是,被害人家属无论是不是凶手,都会首先被刮走一笔钱。然后是周围的邻居,接着是远一点的亲戚。最终会有一个人被塞进监狱,但他一般是那附近最穷的人。
呃,有些事我不知道有没有用……”
“请说,任何一点线索都不是没用的。而且,北边……”奥尔挥了挥手,马赛克在他手掌上组合成了几张人脸,“他家人里是不是有些人长成这样?”
乔治仔细看了看:“对,他应该是这位女士的丈夫。”
乔治指的是那位年纪大的寡妇,奥尔问:“当时他们家里还有年轻的男人?”
“还有个弟弟,另外这位女士应该也有丈夫。这家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今天晚上来的时候,正好碰见那村子里的人把两个寡妇拖了出来,有个神父在一群男人的围观下,鞭打她们。”
厉鬼叹气:“我知道您所讲的场面,我也见到过好几次了。虽然已经在这个地方安置下来了,但我和艾莲依然在考虑着搬走的事情,我们只是想着再积攒一点。毕竟,在这种地方,我们的房子大概是卖不出大价钱的。
我们不该那么贪婪的……”
“您和您的夫人都没有错,就我目前所知,您们都和贪婪这个词并不沾边。和您寻找过城里的线索后,我会去村子里看看的。”奥尔放了那些人一条命,没想到,或许他可能给自己留了线索。
他们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乔治的家门口,比斯特摩尔的房屋和蓝星美丽国上个世纪的西部建筑很类似。房子门口有个门廊,一扇写着“麦索洛特诊所”的招牌一半断在门廊上,另外一半掉在地面上。
房子的门廊上有大团大团的血迹,门敞开着,窗户也都不见了。
“我被他们的马车送回来时,已经天黑了。过去我出诊时,艾莲总会给我留两盏灯的,一盏挂在门廊边,一盏在客厅里。我推开门,就能看见坐在客厅里等我的她……”乔治顿了顿,血迹又开始浮现在他的身上,“但那天,这房子就像现在一样,一片黑暗。屋里没灯,门廊上也没有灯。
我察觉到了不对劲,可我没想到……我根本拒绝去想……推开门后,面对的是地狱般的场景……”
奥尔走到了门廊上,乔治却停下了脚步,他的两只眼睛变成了两个血洞,血泪顺着他的脸颊朝下流淌,他的脚底下很快出现了一滩不断向外蔓延的血池。
奥尔忍不住问红龙:“厉鬼的泪水不是会化成烟吗?”
“厉鬼充满正面感情的眼泪是化成烟雾,他们充满负面感情的泪水就是血泪。你最好别让他和你一块儿进屋,有些厉鬼在面对重大刺激后,会失控。”
“明白,谢谢。”
乔治已经开始向后退了,他整个人的衣裳都变成了鲜红色,奥尔说:“乔治,你在外边等着吧,我自己进去就好。”
他抬头看着奥尔,本来清瘦英俊的脸现在变成了一个面目全非的血葫芦,但他还保存着一定的理智:“谢谢、谢谢,蒙代尔先生。”他继续向后退,退进了一块阴影里,冷风吹了起来,带来呜咽的鬼哭声,还带来了人的尖叫声——大概是附近被惊醒的倒霉蛋吧。
奥尔踏上了门廊,诊所里遭受过彻底的洗劫,除了两把破破烂烂的椅子,一些餐具被摔坏的碎片,还有些破破烂烂的看不出原样的布料,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家具了,奥尔观察过门框,玻璃窗不是被打碎的,而是被直接拆走的,毕竟这年头大片的玻璃也算是贵重物品了。
楼上比楼下更干净,连阁楼都几乎被清空了,奥尔只在阁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布娃娃。
不过,奥尔还是有所发现的,他在全楼内发现了几十枚指纹,其中有一半是血指纹——借助马赛克的帮助,否则靠自己的一双手,奥尔是别想这么快独自处理一栋楼的。
他提着箱子出来,将布娃娃交给了乔治。乔治用双手接过布娃娃,他的血泪滴在了上头,布娃娃从乔治的手上爬了起来,趴在了胸前。
这是幻觉,奥尔能看见真实的布娃娃还躺在乔治的手上没有任何的变化,但厉鬼也需要幻觉来温暖一下自己。
“您家中的鲜血都集中在一楼,而且很显然在案发之后,宅子里再次发生了凶案。”
“四个。”乔治抬起头来,只是血泪依然在流淌着——他虽然强大但在厉鬼中还是个新鬼,其实还不大能控制自己的能力,“我杀了一群想要霸占我房子的强盗,他们的血……干扰您寻找线索了?”
“是的。”奥尔实话实说,“毕竟在我现在看来,所有血迹的样子都差不多。很抱歉我依然需要您去回想那恐怖的经历,但您是那天晚上的第一目击者。”
乔治抱着娃娃坐在了对门邻居的门廊上——附近邻居的窗户都钉着厚厚的木板,门口也钉着大到夸张的太阳十字架:“您现在回去吧,那里就是我刚回家时看见的模样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家门,却低头不去看。
奥尔一回头,在屋外时,他看敞开的诊所内,依然是一片被洗劫后的模样。但乔治应该不会骗他,奥尔走向诊所,他跨过门槛的一瞬间,房间内的景色变了。家具重新摆在了该在的位置,一个女人几乎□□地躺在餐厅(也是门厅)的长桌上,胸口插着一柄餐刀。楼梯扶手上吊着两个孩子也同样没穿衣服的尸体。
整个一楼一团乱,有奥尔熟悉的血腥与排泄物混杂的味道,有陌生的草药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香水?
这是乔治对于自己记忆的截取,是他死亡前不久发生的刻骨铭心的记忆,只要是眼睛看过,鼻子闻过,就会清晰地展现出来。让他自己说,他可能都没办法说得这么清楚。但是很可惜,这是厉鬼的天赋能力,正常人是没法用的。所以在未来的案件中,也是别想了。
而嗅觉,其实比视觉被人记忆得更深。
这种香水……很高级的味道,虽然闻起来不觉得浓郁,反而很舒适,是……紫苏?但在恶臭的诊所内,它挤走了其他味道,霸道强势地占据了乔治当时脑海中对于气味的记忆。
紫苏在目前的诺顿,确实多用于男士香水。并且,可以理解为此刻在凶杀现场的香水味道,已经是后调了吧?
女人的两条胳膊和手背上都有大片的伤痕,她曾很努力地保护自己,但显然暴徒不止一人,还要保护两个孩子的她不可能成功……
那柄餐刀是他们家中的物品,不过,从她胸口的痕迹看,刀刺是死后伤。脖颈间可怕的指痕,充血的双眼,发绀的双唇,说明她的死因更可能是窒息。这柄餐刀纯粹为了诬陷乔治吗?这手段也太小儿科了。
不过,这小儿科的手段,确实成功了。
奥尔转身去检查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同是死后被吊上去的,他们在生前遭受了残酷的殴打和虐待。
女孩的胸腹部有严重的瘀青,多处肋骨折断……她的脚下有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她很可能死于内脏破裂、重要脏器被肋骨刺破划伤或大出血。男孩的后脑被击打得凹陷,他的死因更清楚。
奥尔在二三级楼梯上发现了残存的脑组织,综合其他血迹和痕迹看,男孩是在这被害的。奥尔发现了十多枚血指纹,但指纹都有些模糊,因为指纹过于细小,乔治对于这些指纹的记忆,在短时间内快速模糊。但其中大多数指纹都清楚地留存了下来,他稍后可以根据位置,从自己取样的证物中进行核对。
男孩在楼梯边被害,妻子艾莲在厨房和门厅里与犯人发生过搏斗。小女孩在哪儿被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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