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秋微在私下里也偷偷问她和世子爷究竟是什么关系,可见传闻的深入人心。
而在一众猜测当中,姜若越发不安起来,没有人比她心里更清楚,这些宠爱都是虚假。也不知是不是对危险的直觉,她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预感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在又一次,差点在倒茶时烫了手之后,她被芙蓉翻了一个白眼,“整天都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时候都在开小差。”
芙蓉虽然脸上特别嫌弃,却还是将她手中的茶具接了过来,“我来吧,你去前头管事那边,将听松院这个月的银丝炭领回来。”
姜若打起精神来连声说谢谢,这才往外面走。
这一路上,她的眼皮跳个不停,在遇到路口的方嬷嬷时,眼皮子突然不跳了,惶恐不安的心落到了原处,生出一种果然如此荒谬感。
方嬷嬷今日穿了件深蓝色的褙子,边缘处都用银线绣了精致的缠枝纹,头发被一丝不苟得梳到脑后用玉簪挽了个圆髻。见到她之后,方嬷嬷露出富态的面容,看着很是柔和。
她生出转头要走的冲动,一时间觉得严苛的徐嬷嬷都亲切极了。
方嬷嬷却完全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叫住她:“姜若?以前在针线房做过?刚好昨日夫人出门勾破了件披风,我正好要寻人去补补,就你去吧。”
这还是夫人头一次单独找她,为了什么自然也能猜到。
姜若心直接揪了起来,却反抗不得,不自觉地捏紧了袖子底下的手,最后应了声:“是。”
说完之后,她就跟在方嬷嬷的身后。
一路上,方嬷嬷就像是位慈爱的长辈,问着她在听松院的生活。
姜若一开始倒是能回答得上来,“一开始确实没机会见到世子爷,院子里接连两位丫鬟都出事了,我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后来还是徐嬷嬷听说我女工不错,让我去里屋拿衣服出来补一道口子,才被世子爷瞧见了。”
“那你和世子爷有过了吗?”方嬷嬷突然出声问,意味深长地瞧了她一眼。
姜若整个人一个激灵,脑子一懵,口焦舌燥起来。她根本不敢说出真话,内心无数小人在奔跑,面上倒是矜持地点了点头。
方嬷嬷满意地点点头,又问了些让人面红耳赤的问题。
比方说“世子爷待你怎么样?”“一日几次?”“世子爷不良于行,你是怎么侍候的?”“你是一个人侍候世子爷的吗?”之类的问题
姜若长这么大,情爱方面还是从醉春堂看过来的,哪里能招架得住这些问题?她面红耳赤,支支吾吾说出来的话颠三倒四。
都快要编不下去的时候,方嬷嬷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
她也察觉到什么,没再往下说,可也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咬死自己和世子爷已经圆房过的事。
可夫人不会像方嬷嬷这么柔和。
她进府这么多年,多多少少知道些关于夫人的事,也曾在逢年过节受到赏赐时跟着众人一起拜谢时遥遥见过夫人几面,至今还有印象。
不愧是出身王氏的嫡女,她通身的穿戴皆是不俗,就是脚上随意穿出来的蜀锦鞋上,都露出一颗足有小儿拳等一的大小的珍珠。若是算将夫人比作是天上的仙女,那还得是天上最富裕的那一批。
她也曾喜欢过夫人,原因倒是很简单,夫人给出的赏赐最为丰厚。不过听秋微和其他人说起过,夫人的脾气可不算小,对身边侍候的人出手大方又要求严苛,除了些心腹下人,近旁侍候的人都换了十几个。
却从来没有人起过被换下来的人都去了哪儿。
姜若稳住心神,做好了说谎的准备。
可当进门就看见坐在最下方的大夫时,她脸上伪装出来的平静差点儿就没有绷住,僵硬着动作上前给夫人行了个礼。
就是没出门,今日王氏也装扮得极为好看。
她挽了个飞云髻,着一身赤金织锦比夹和同色的马面裙。为了色调和谐,她又佩戴了一整套翡翠首饰,翠绿的水滴形耳垂在娇嫩的腮边微微摇晃,将一张脸衬托得高贵又极具风情,俨然瞧不出是一位十三岁孩子的母亲。
听见姜若行礼,她视线淡淡扫了过去,开门见山问:“你侍候过世子爷了吗?”
姜若开始害怕,手心中攥着一把冷汗,脑子乱糟糟的,压根不知道怎么回答。
正在此时,她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站在身边的方嬷嬷朝着夫人微微摇了摇头,嗓子眼就更像是被堵住了般,发不出声来。
王氏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有些不耐烦,直接示意大夫给她诊断。
当大夫的手搭上手腕时,她的心凉了半截,还有半截心是在大夫对夫人说出她仍旧是姑娘家时凉掉的。
她强撑着一口气才没让自己倒下去,连忙跪下来认错。
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生怕夫人觉得自己是步废棋,也怕自己不能从主院当中走出去,挣扎道:“是奴婢的错,奴婢原本想着慢慢来,先博得世子爷信任的,只是……”
“不是你的错,还能是谁的。真是个没用的家伙,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了。”王氏猛得将桌子一拍,直接打断她的话。她也没想到,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两个人居然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弄得她像是个笑话。
屋子里的下人都是极有眼力劲儿的,瞧着情况不对,就直接走了出去,就连大夫也跟着出去了。
方嬷嬷走过去替她捏肩,唱起了红脸,“这丫头年纪还小,做事不利索也是当然的。”
王氏深吸一口气,又问:“那你在听松院能做什么?端茶倒水的事总轮的上你吧?”
姜若点点头,最近一段时日,世子爷对自己很好,她也能像芙蓉一般自由出入做些照顾人的活。
王氏这才稍微满意些,往下面递了个眼神,随即有人将一个白净的瓷瓶放在小丫鬟面前。
她坐在主位上,这几年说一不二涵养出来的气势有极强的压迫,“那我就给你个机会。”
姜若本能得抬起头。
门外的光被窗牖挡去大半,象征性地往屋里落了落,最里间就成了阴阴沉沉的一片。
夫人便坐在昏沉当中,高不可攀地摆弄起自己染红的指甲,漫不经心开口。
“这里面是春风散,喝下去半个时辰之后便会浑身发烫,只剩下寻欢作乐的本能。到时候要做些什么,你总该知道了吧。”
小丫鬟坐在那,只有消瘦的一条团。她抿抿唇,脑海中不断闪现过这段时间自己在听松院的生活,意外发现进来一段时间她的生活胆战心惊又有几分可笑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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