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那奴才就当真了。”冯公公心里熨帖,跟着乐呵呵笑了出来,全然没提刚刚自己在圣上面前替世子爷说了话。
“您先回去好好歇着吧,圣上特意许了你假期,让您将身子修养好。”
顾淮安点点头,被人扶着先回去。
他这次跪得狠了,回去之后发现伤口都在出血。姜若鼻尖泛酸,利落地给他换了药,正想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
顾淮安一把握住她的手,一双锐利的凤眼格外冷静,“等会先收拾东西,我们回去在说。”
她张了张嘴,瞥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宫女内侍,将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
第92章 092
◎只是亲一会,不做什么旁的◎
顾淮安让姜若简单将自己身上的伤口处理了一番, 两个在宫里也没什么东西,不用收拾什么就可以直接离开。
不过他倒是让人将陆院首开的安胎药的药方子和已经抓好的一剂药带上,同姜若一起回到安王府。
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姜若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皇宫里处处是规矩,且还有心思深不见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翻脸砍了他们脑袋的皇上在, 她其实一直处于担惊受怕中。好不容易等到顾淮安来救她,可紧接着顾淮安也出事,她又时时刻刻担心他能不能挺过这么一劫,就没有安生的时候。
顾淮安想得更多, 立即找来了葛大夫, 将从宫里带出来的药方和配好的一剂药递了过去,让葛大夫重新检查一遍。
等确定过这些东西都没有问题之后, 他便让葛大夫替姜若把脉。
葛大夫摸了摸姜若的脉象,这才觉察出不对劲,将收起来的药包重新拆开。
不过屋内的光线不好, 他出声问:“世子爷, 我能拿到边上看看吗?这里没光看不仔细。”
这样的举动十分反常,姜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朝着葛大夫看过去,心中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
“去。”顾淮安言简意赅。
葛大夫捧着药包去了窗边,他在药材间挑挑拣拣,还抓了几种药材掰下来米粒大的一小块在嘴里砸吧几下,最后对着光才在一片人参上发现点不一样的东西。
“这药里面好像放了椿榆的粉末,又或者是用椿榆水浸泡过, 量非常少, 要是不仔细的话发现不了。”
“有什么问题吗?”
“椿榆也是滋补的良品, 性寒能治热证。姜姑娘原本体虚阴寒, 少量食用椿榆倒是没什么,可要是长此以往服用,只怕会不利于生产。”
药方子能值得琢磨的地方,恰好加了一味椿榆更是去母留子的绝妙之笔。
顾淮安显然也是想到这一点,没想到自己小心谨慎还真的查出点问题来。他脸色深黑,坐在小几前握紧了手,胸中涌起无尽的怒火。
姜若再听说椿榆的作用时,也被吓了一跳。她回想起自己喝下的那一碗碗药汁,胃里就开始翻涌,差点干呕出来。
顾淮安瞥见,连忙拿着旁边的软枕放在她身后让她靠着,“觉得不舒服?”
“暂时还没有什么感觉。”姜若应了一声,就立马看向葛大夫,慌乱席卷上心头,“这个方子我差不多吃了有二十来天,会有什么影响吗?”
顾淮安原本拿了冷帕子替她擦脸,闻言手也顿住了,偏头去看向葛大夫。他原本身上的气势就强,现在一双眼睛黑沉沉,众人就都不敢说话了。
葛大夫手里攥着一把汗,硬着头皮艰难道:“影响是肯定有影响的,生孩子时怕是要吃点苦头。后面好好养着,生孩子之后恢复三四年,应当没什么大碍。”
一般生孩子会有损伤,但是修养得好一年半载也就恢复了。葛大夫说三四年,其实就是变相再说这一胎风险不小。
他又没忍住补充道:“这胎一直都不稳,后面千万要精细养着,不能再有任何的刺激。不然当时瞧着没什么,生的时候就知道痛苦了。”
姜若手指蜷缩,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现在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肚子并不明显,只稍微突出来一小块。先前有太多的事情牵绊着神思,她对这个孩子的关注其实没那么多,也就没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
顾淮安很快醒过神,让人将纸笔拿过来,问了葛大夫一些孕期的注意事项忌口的食物,将这些都记在纸上。
不过葛大夫提议,“小的毕竟不是这方面的圣手,可以寻个有经验的嬷嬷来照看。特别是那些有照顾过孕妇经验的嬷嬷,都有自己独到的调理方法。”
顾淮安将找嬷嬷的事安排到日程上,让徐嬷嬷送葛大夫出门。徐嬷嬷主动塞给葛大夫三十两的诊金,意思也很明显,要求葛大夫守口如瓶。
葛大夫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拿了诊金就走了。
姜若仍旧没有从葛大夫的话里回过神,就坐在暖榻上发愣,眼神呆滞放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东西。
“岁岁。”
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轻轻抬眼看过来。
她的眼睛原本生得透亮,像是两粒上好的琉璃珠子,清澈纯粹。而现在她的眼前积攒着许多雾气,灰蒙蒙的,像是站在深夜岔路口找不到正确方向的小兽,敏感又易碎。
顾淮安哦对他原本就怀着愧疚,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姜若才有后面一切事情的发生。就像是有人猛然在他的心上剌了一道口子,口子并不平整,不断有血珠。从中间冒出来。
可他不能继续沉浸在这种低落的情绪里,在孕中的姜若更需要他的照顾,便直接走到姜若的身边坐下,“你且放宽心,大夫不是说了吗,仔细养着就成。后面我也不准备做其他事情,安心陪着你直到生产。”
姜若转头看向他,“皇上会同意吗?”
“不同意也没有办法,我这次伤得将严重,就算有心想要帮忙,也无能为力。”顾淮安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
为了不捂着伤口,在室内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裳,领口的位置大敞着,露出里面刚换上的洁白纱布。纱布靠近心脏的位置,能看见有褐色的药汁浸染出巴掌大的地方,可以由此推断出伤口的严重。
得亏是他年轻,恢复力好,要是换成了旁人,不知道要吃什么样的苦头。
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男人手上的位置。手指却悬停在半空中,迟迟不敢落下去。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才问出一个一直想要问的问题,“这一箭是不是你故意挡下来的?”
旁人或许不清楚,她却明白这是顾淮安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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