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建立还没有百年, 往前推算是群雄割据的时候,到处都在打仗。青壮年人口锐减,原本闺房当中的姑娘家都需要站出来, 维持住自己一大家子的生计。
那时候人人都在为了活命奔波,男女都是讨生活, 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
所以大周建立之后,民风也开放许多,哪怕是后宅的闺阁小姐都可以约着出来去戏楼子里听戏。不过再怎么开放,也万万没有同一个陌生男子同坐一辆马车的先例。
顾淮安给了长喜一个眼神, 长喜瞬间就明白意思, 带着两个人贴边就消失了。
他们前脚才回到听松院,坐着还没有喘一口气时, 后脚长喜就已经回来了。
“那个戏子叫做何鸿昇,便是之前唱莫稽的小生。夫人接了他之后,两个人一起去了附近的福源寺上香, 就没出来过。”
长喜咽了咽口水, 继续说道:“找戏班子的班主问了问,何鸿昇也是才来京城没两年,因为夫人喜欢场场都打赏,真金白银砸出名了。不过夫人一贯喜欢听戏,出手阔绰,何鸿昇也不是她打赏的第一个人。至于私下如何,戏班子一概不知。”
刺激,真他奶奶的刺激。
这感情是夫人在他们王爷头上盖了大大的一顶绿帽子, 说不准这绿帽子还不是一顶。
姜若也瞠目结舌。
顾淮安像是意外, 又像是不太意外, 让长喜管好自己的嘴巴先下去。
长喜知道事情的轻重, 立即食指捏着拇指,在嘴上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之后就出门了。出门之后他在门口站了半天,都没能从刚刚的消息当中缓过神,站在风口上被风吹得头发乱七八糟。
芙蓉拎着一篮子菜从门口见过,见到他脸上都带着几分烦躁,低低骂了一句,“神经。”
说完之后,她就朝着小厨房的方向走,哪知道长喜就这样缠过来,硬是要替她提篮子,“我的好芙蓉,今儿准备做什么菜。”
“同你有什么关系。”芙蓉龇牙,圆圆的脸上写满了不待见。
长喜嬉皮笑脸地跟在她的身边,“怎么就同我没关系,我也是要跟着一起吃的不是。你就行行好,允许我在你面前打下手,保管我的手艺不错。”
芙蓉瞪了他一眼,明显是不乐意,两个人就这么斗起嘴。
姜若坐在屋子里,听见两个人打闹的声音渐行渐远,回过头来问,“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要告诉安王吗?”
她觉得安王和顾淮安的关系也很奇怪,要是说安王不关心这个儿子,在顾淮安受伤的时候安王一次不落地进宫探望,甚至对太子也开始摆脸色。可要是说安王有多在乎这个儿子,自顾淮安回来之后,两个人都在安王府却没有见过一面。
“你不觉得我们发现地太简单了吗?”顾淮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突然反问道。
“啊?”姜若没反应过来,“今日不是我们意外撞见的吗?”
顾淮安看了她一眼,眸色如同化不开的墨色。他凌厉的凤眼下沉,轻轻摇了摇头,饱含深意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可从来都不相信什么意外。”
他也没想瞒着,将自己对王氏的了解说出来,“当年王氏嫁入安王府自己本身也不情愿,父亲也不想和王家那边扯上什么关系。不过是皇上和皇后达成了约定,两个人不得不成亲,成亲之后也是各过个的日子。
王氏其实是一个相当看的开的人,虽然她出身王家,可王家的事从来不管,带着自己身边的婢女吃吃喝喝,将自己活成了一尊摆件。”
姜若还不知道中间有这个原因,只知道夫人在下人当中风评一直不错,毕竟出手大方又随和的主子谁都喜欢。
在夫人用她亲人的性命胁迫她进听松院之前,她其实对夫人也很是感激。不过哪怕是现在,她也没什么恶感,因为夫人在安王府真的万事不管,除了主院侍候的人和各位管事,等闲人都见不到她。
“她出身王家,长姐又是现今的皇后,自己又是安王妃,原本就是荣极一时,不少人都盯着她看。可这么多年,她没有传出去过半点不好的名声,至多不过说她是个通透人,万事不管提前过上了妇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顾淮安看向姜若,嗤笑一声,觉得这样的手段未免太过笨拙,“她既然能在众人面前瞒了这么多年,自然有自己的几分手段,怎么会这么简简单单就让我们撞见了。”
她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可要是说夫人有意为之,那也说不通,这对她来说没有一点好处。若是同人私会的事被揭发,只怕她连命都没有。”
“那要看那位求的是什么。”他伸出一根手指往上指了指,意思很是明显,“毕竟王家现在都是听宫里那位的吩咐,江南王家本家也有不少人来了京城,准备往这一支靠拢。我都怀疑当初,那位也想借着我们的手敲打本家的人。”
那位说的就是宫里那位皇后。
姜若一直没见过皇后,却从很多人那边听说过皇后的事迹,知道这位是实打实的狠人。她又想到了今日约定好时辰却没有过来的杜望津,会不会是皇后娘娘发现了什么才将他扣留下来。
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问出杜望津的事。
顾淮安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思索片刻之后还是站了起来,“等会你先吃点东西,我去前院找父亲,问一点事情去。”
他本就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既然发现了其中有猫腻,自然要做好应对之策。再者说,王氏的事于情于理都要告诉父亲一声。
“可能会回来的有点晚,不必等我。”
姜若点点头,看着他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角,就朝着外面走去。他身形挺阔高大,逐渐朝着黑暗中走去,整个人都淹没进去,再也看不见一点身影。
她眉心一跳,总觉得后面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已经有一点凸起的肚子,只希望不论发生什么大事,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出世。
——
皇宫内。
杜望津规规矩矩跪在永福宫外刻着浮雕的白玉石砖上。
从艳阳高照到天色沉寂,双腿早就没有了任何知觉,他却始终没有发出一点求饶的动静,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跪着,当永福宫没有自己这么一号人。
而当入夜之后,皇后身边的夏公公走了出来,低声说:“娘娘让你进去呢。”
说完之后,便有小公公上前将杜望津搀扶起来。
他腿上的血液恢复流通,瞬间像是有无数根银针扎过来,疼得让人走不动道。那瞬间,他脸色惨白,额头瞬间又冒出白珠,可除却一开始的闷哼声之外,再也没发出其他声音。
夏公公心里感叹,这也是能忍的一位狠人,也没再多做交流,搀扶这面前的男人先去洗漱收拾自己这一身。
皇后对于这位内侍的干净要求非常高,很快有小太监围过来将他身上的汗渍洗净。
尤其是那一双手更是重中之重,用香胰子洗过还不成,还得泡专门的药水软化上面的皮肤,再一点点将粗糙的地方修剪到平整,指甲更是不能有一点污秽。清楚手上的茧子之后,他还要用玫瑰水泡一会手去去药味,若是不去见皇后,还得在泡过托玫瑰水之后涂上养护的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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