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听说这个想法时,她手指蜷缩,连塞到手中的汤婆子都觉得不暖和。
唇渐渐抿起,她垂下眼帘,将狐狸毛抓紧,“不是还要医女定期施针吗?最近你脸色好了很多,陈大夫也说你在好转。你回了郎溪,终究不如在京城方便。”
陈大夫是顾淮安请回来的,柳氏一到京城,顾淮安就连夜让人出发去了扬州。这段时日,甚至没有请太医来看诊,一直在吃陈大夫的方子。
“药我都还记得,多带上几副就是。”
她看了被自己抓得乱七八糟的狐狸毛,又说:“我也开始要生产了,一切还没来得及安排。”
“都安排好了,淮安那孩子上心,产婆、奶嬷嬷和生产的屋子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也跟着看了看,没有什么问题。”
“账本我也没看完,弄不明白。”她抬头看向柳氏,双拳握紧,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再说也要过年了,你就是真的想回去,也等过完年再走吧。”
清透的眸子里多了丝雾气,像是刚出生的鸟儿眷恋着母亲,她轻声说:“我们还没有在一起过一次年。”
就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可以瞬间戳中人的泪点。
柳如是差点没忍住要当场落泪。
她连忙调整自己的情绪,将眼里的泪意重新逼了回去,却在女儿注视的目光中,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好,那就等年后再说吧。”她最后松口道。
姜若这才高兴了,可这高兴当中夹杂着淡淡的离别愁绪,让人哽在心口上下不得。
——
晚上入睡之前,顾淮安才从外面回来。
他披着一身冷霜,将斗篷直接放在椅子上,自己则是站在炭盆前伸出手去烤火。等将全身的寒意都逼退之后,他才转身朝着屋里走。
往常这个时候,姜若早就已经睡着了。
所以他见到女子只穿了单薄的寝衣坐在床上发呆时,蹙了蹙眉,大步走过去问:“怎么还没睡?”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手,一整个都是凉的,连带着手臂上都没有什么温度,眼眸就沉了下去,“坐着也不披件衣服。”
一手将被子扯高盖过她的胸口,又拿起旁边放的斗篷给她披上。
他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淡声问:“墨竹呢?我不是让她守着你?”
虽然没有直接发火,但是他的语气极沉,俊脸紧绷,显然是动怒了。
姜若这才回过神,才知道刚刚自己发呆都做了什么。
这段时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顾淮安生气,不知道怎么去哄,只干巴巴看着他说:“冷。”
“冷也是该。”顾淮安眸色深沉,却还是捉住她冰凉的手,往自己脖子的位置上贴。
乍然接触到温热的来源,她的手还不适应,往回缩了缩。
他便抓着女子的手又贴了上去,将脖颈那一块地方捂凉了之后就往下再挪一点。“别乱动了,等手热一点再说。”
饶是两个人再怎么亲密,此刻姜若也觉得不好意思。
就感觉冷热相贴的地方伸出了无数根蚕丝,密密麻麻地往她的手指里钻,期间因为摩擦伸出酥酥麻麻的痒意也一路贯穿,直接抵达心脏的部位。
“我……我还是躺回去吧,原本我就打算睡了,便让墨竹回去休息。结果想事情,忘记躺进去。”她想要往床上躺,语气也不大自然。
“嗯。”顾淮安轻慢应了一句,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始终起不来,还是让小厨房轮值的人煮了一碗姜汤送过来。
姜汤里面只放了一点点糖,根本盖不住辛辣的味道。
姜若这段时日被养得精细,饭食上十分注意,其实有点受不了这个味道。可最后还是在男人阴沉的目光之下,最后还是一口气将喝完了。
一整碗暖汤下肚,每个毛孔都会舒展开,很快就沁出一层汗来,身体也开始逐渐变得暖和起来。
顾淮安扶着她躺了下去,检查汤婆子还是热的之后,他才转身去了耳房。
姜若能感觉到,没有过多久,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了一条小缝,男人从身后躺了过来。
倒是头一次没有主动靠过来,贴在她的身后。
她觉得十分别扭,又不知道怎么去哄还在生气当中的男人。想了半天,她也没想到什么好方法,只能缓慢地挪动着身体,一点点将自己靠了过去。
还在艰难行进中时,她被一股力道拉着往后,陷入到熟悉的怀抱中去。
“不是说要睡了吗?这是在干什么。”
“想要哄哄你,不然你一直不说话,怪吓人的。”姜若自然而然在他的怀中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还在生气吗?”
顾淮安一开始确实是生气的。
现在是什么天,点水滴冻,就算是好好在室内坐着都说不定会感染上风寒。她现在正是要注意身体的时候,每日来来回回那么多人守着就怕她有一点儿不舒服的地方,结果自个儿差点儿将自个儿给凉到了。
可看着她润湿着眼往自己怀中靠拢时,原本生出的那些郁气便像是被支箭骤然打散,再也没有聚集起来的可能。
“坐着就不冷吗?”
“想事情没能反应过来。”姜若沉默了一下,揪住他的袖子,“她说想要回郎溪。”
“我刚刚就是一直在想这个事情,郎溪的大夫到底比不得京城,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回去。我又不好多说,让她真的要走的话,好歹等年后再走。”
顾淮安呼吸放缓。
知道柳氏一定要回去的原因,毕竟每一次陈大夫看诊之后都会将她的状况禀报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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