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倏地传来咚咚咚的声响,司樾放下摊子上的玉葫芦,仰头望去,张望一番后?笑道,“呦,舞狮的来了。”
小半刻钟后?,一行舞狮的班子敲着锣、打着鼓从街上走过。
街上的百姓纷纷让道,指指点点笑呵呵地在路边看。
恒子箫看着那几头金灿灿、红彤彤地狮子从面前走过,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自拜访过山长后?,他?回去照旧挑水跳梅花桩,今日下山,果然又比记忆里?要轻松不少。
他?问司樾,他?一下子能跳五六级台阶,是?不是?练成?轻功了?
司樾哈哈大笑,用书拍他?的脑袋,“早着呢,哪有那么好练。”
原来他?还?远不到轻功的地步,只是?有了些脚力罢了。
即便如此?,恒子箫上山下山时也省事了不少。
舞狮的队伍过去了,司樾对?着他?一指对?面的摊子,“走,去别处逛逛。”
她转身走了,恒子箫正?要抬步,余光瞥到侧面胡同前有一个小摊,那摊上挂着一个招子,标的是?“笔”,可摊上只堆着一些纸张,并不见?卖什么笔。
恒子箫觉得奇怪,走近看了看。
摊子后?坐着一白面男人正?在写字,见?了恒子箫笑道,“小兄弟,要写点什么?对?联还?是?福?”
“写?”
“是?啊,”男人点头,停下手里?的笔,“我做的就是?代写的营生。”
恒子箫惊道,“写字也能赚钱?”
“这话怎么说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好的字那是?一字千金啊。”
恒子箫眸光一闪,立即对?男人拱手作揖,“先生冒昧,我没有讥讽的意思,只是?久住山里?,不通世事,故而感到惊讶。”
“久住山里?……”男人哦了一声,“你是?裴玉门的弟子?”
恒子箫点点头,又凑上前看,见?那男人笔下写的是?一篇佛经?。
他?抬眸看向男人,“先生好俊的字。”
男人笑了,“这算不得什么。”
恒子箫又问:“先生这是?写的什么?”
“是?金刚经?。”男人对?他?道,“元宵之后?,好些人家里?又要祭祖又要拜佛,这一份是?荼林县陈员外家的老太太托我写的。”
这两年?恒子箫学?了四书五经?,看过正?史杂谈,读过诗词歌赋,唯独对?地理没有一点儿涉猎。
他?不知?道荼林县是?什么县、在哪里?,可既然那里?的人信佛,就应该不是?裴玉门周边了。
“好了,快去找你家大人吧。”男人挥手,“我也要继续抄我的经?书了。”
恒子箫立即问:“先生要抄很多吗?”
“可不是?,各家各户都找我写。”男人颇有些得意,“我既要抄经?文、誊写文章,又要给这里?的百姓代写书信、对?联,忙得很呢。”
恒子箫一改平日的笨嘴拙舌,在这儿逢迎了他?那么久,等得就是?这一句。
他?马上道,“先生,我帮您抄吧!”
“你?”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哈哈一笑,“不必不必,你快走罢。”
“先生是?觉得我笔力不足?”恒子箫道,“不如我写几个字给先生看看。”
男人真不信他?能写出什么来,“好啊,你若真能写好,我请你又如何。只怕你年?纪太小啊——”
他?给恒子箫腾了位子,男孩走了过来,又对?着他?抄写的那篇经?文反复看了几遍。
“先生真是?好字,瘦劲清峻。”他?怕男人不肯,拼命地搜罗好话,对?着司樾都没说过这些。
男人很是?受用,笑眯眯道,“都是?十年?寒窗练就出来的。”
恒子箫看了一会儿后?,用笔舔了墨,在空白的纸上落笔,慢慢写下了“如是?我闻”四个字来,抬头看向书生。
“咦——”男人一惊,走上前低下头,对?着自己?的那份和恒子箫的字来回对?比,“像,真像!竟一模一样!”
恒子箫趁机道,“先生想要什么样的字,我都能练。”
书生变了脸色,惊为天人地看着恒子箫,“不想小兄弟年?纪轻轻竟有这样的能力,我看你才该坐在这儿、吃这碗饭。”
恒子箫眼巴巴地看着男人,“还?请先生分?我些活计,东家给的钱,我只拿一半,可以么……”
“你只拿一半?”男人眉梢一挑。
恒子箫怕他?不高兴,连忙道,“四分?、三分?也行……”
男人顿时笑了起来,“既然是?裴玉门的弟子,我怎么好意思呢,一半就一半吧,只是?你要是?写的不好或是?逾期了,那我找谁说理去?”
恒子箫一愣,他?思索片刻后?,一摸腰上的储物器,拿出一个白锦祥云暗纹的香囊来给男人。
“先生若不信我,我可签字画押,再将这香囊抵在这里?,如何?”
男人接来一看,摸了摸那料子,又摸了摸香囊底下系的小玉环,心里?满意了,“好、好,那你来写文书罢。”
恒子箫写了份承诺文书,从书生手里?接过了一份抄经?的活儿,约定?正?月十三之前要交稿,稿上不得有沾污墨迹,纸张不得有褶皱痕迹,否则那香囊就归书生所有。
他?小心翼翼地把纸和范本收进储物器里?,高高兴兴地去找司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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