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怡才将一些一次性包装纸丢进垃圾桶,抬头一边拍去手上的食物碎屑,一边接过徐少威递过来的面纸将手指擦干净。
她目光始终凝着汤、王二人,见汤宗礼挑高眉头深吸一口气,就知道对方要说正题了,便将手中面纸团成团朝垃圾桶来了个三分球,同时转回白板边,捏过记号笔,摆出已做好准备开工的姿态。
上一刻大家还在嘻嘻哈哈一块儿享受美食,下一刻要开工了,忽然所有人都板起脸来,仿佛都变了个人。
汤宗礼还有点不习惯b组这帮人变脸的速度,稳了几秒钟情绪,才肃容开口:
“是这样的,虽然这些线索和证据弥足珍贵,记希望d b组能无私的将你们的所有发现和推想都共享。但也希望你们能理解,记面对的这个特大重案干系太大,整个警队、大长官也都在盯着,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我们的压力真的很大,在这个过程中,不止线人王新秋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可以说,我们每个人都深陷在危险之中,历时近一年,付出的心血难以描述。
“所以,虽然非常敬佩b组的能力和追求真相不惜身不畏苦的精神,但还是要请b组暂停对跪尸案的侦办。
“如果b组足够信任我们这些同事,请将追逐真凶、使之伏法的工作交给我们吧。”
汤宗礼已拿出足够多的真诚和尊重,望着家怡等人时眼神里满满恳切。
奈何b组探员们却并不吃这一套,哪怕你请客,哪怕你以柔克刚,在关系案子的事情上,他们始终坚守底线,绝不让步。
家怡更加无法认同汤宗礼‘如果b组足够信任同事,这事就别管了’的说辞。这话里‘如果你们还继续管这个案子,就是信不过记’的意味,多少让人有些恼火。
agne垂眸思考汤宗礼话的合理性,家怡看他一眼,沉声先行发问:
“汤s,理由呢?”
“……”汤宗礼想了想,斟酌了下哪些信息可以释放给b组,哪些不可以,然后才答:
“我们近一年对油麻地地下团伙的追踪,摸到几个可疑人物,其中就有鲁伟业。
“这个人行踪隐秘,生意上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也始终没能堵到他从外往香江运东西的路线和方法,但他越是将自己的生意包装的无懈可击,就越发显得有问题。
“虽然这条线摸到底,就到了鲁伟业这个点上,基本可以确定他应该没有再给其他人当白手套,这五年左右应该都是在为自己打拼。但他手下众多,涉及到各行各业。
“我们一直在侦查这个贩度团伙到底是几个备选者中的哪一个,现在根据王新秋案来看,基本上可以确定是鲁伟业。
“那么接下来还要查,其他几个人是否有跟鲁伟业合作,他们跟鲁伟业的‘贩度产业’有没有关系。
“还有就是,鲁伟业到底是从哪一国进货,接头人又是谁?找到这个入口,才能堵住它。
“再者,鲁伟业的团伙到底有多大,要竭尽所能的将之全部查出来,进而一网打尽。
“最后,除了鲁伟业外的其他几个人如果不是当下我们正准备查办的‘贩度集团’,多半也是准备跟鲁伟业抢生意的人。现在他们还没有插手,但总会插进这行当里,只有摸透了鲁伟业买入‘冰度’的窝点和对接人;货物储藏在哪里;通过什么手段销售;销售链是怎样的…才能在捉住鲁伟业后,定点盯梢、布陷阱,进而将后续涌进来的人也捉住。
“这样一来,才能真的端掉一窝,同时对其他想插手的人起一个震慑作用。”
敌人不知道警方到底掌握多少,在几次任务的打击下会胆怯、杯弓蛇影,这就能确保很长一段时间这一区块的安全。
“我们所图很大,不敢稍有疏忽。
“虽然d现在抓住一条线,牵出众多重要线索,但如果因为你们捉鲁伟业而打草惊蛇,导致我们端不掉鲁伟业的团伙,那这个任务布了这么大的局,也白搞了。
“就算根据你们列的名单,能拉起一张大网,将鲁伟业的团伙端掉。但找不到鲁伟业的进货端,搞不清楚鲁伟业的‘贩度链条’,堵不到后续抢鲁伟业生意的新团伙……虽然一个鲁伟业倒下了,但只要巨大的利益诱惑还在,这个生意就还在,仍会有无数个‘鲁伟业’悄悄在黑暗中扩张,这任务仍然是失败的。
“所以,不能打草惊蛇,b组的工作必须暂停。”
汤宗礼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将条条框框的理由都掰碎了讲出来,也的确是拿出诚意了。他眼神清明,直望进家怡、agne和其他b组探员们眼底。
b组的专业和努力,以及他们实打实的侦办成果打动了汤宗礼。虽然记这位督察是带着施压的策略来的,但此刻的确是诚恳的。
汤督察这话一说,往日看起来很硬汉的谭三福都有点被说服了,其他人也都沉默下来。
扫毒工作的残酷,没有哪个警察不懂。
家怡嘴唇也绷成了一条直线,她秀气的眉拧成两条纠缠不清的麻花,但望着汤宗礼的眼神却并没有透露出动摇。
沉默几息,待大家被煽动起来的情绪稍微平息,理性慢慢回笼,家怡才适时开口:
“汤督察,对于记所有警察的努力和勇敢,我们非常敬佩,但对于跪尸案,我仍然有不一样的看法。”
汤宗礼捋了一把头发,易家怡沙展的执拗,实在超出了他的预想。
“你说说看你的看法。”他耐着性子瞪住易家怡。
“汤督察,在尸体被发现的那一刻,必然已经打草惊蛇了。
“或者说,凶手之所以用麻绳将死者摆成跪姿,弃尸又弃得很敷衍,就是要让记知道,记早就已经‘打草惊蛇’了——警方的线人既然已经被凶手发现,并杀掉,然后弃尸向警方宣战,这还有什么好存侥幸心理的?
“‘度贩’知道记在行动,也知道记将人送到大佬面前了,他们该惊已经惊过了,之后做的一切,都在告诉警方,已经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为什么凶手敢这样干?”
家怡说着说着便全情投入进案子中,神色越发冷肃,声音也更沉更重:
“他们自认为自己藏得很好,至少是觉得记没有掌握到他们‘贩度’的核心证据。
“‘我知道你在查我,我不怕你查。’
“汤督察,‘度贩’的这个反应、这个态度,难道不让你觉得心焦吗?
“有没有可能,记现在掌握的线索,并不足以威胁到‘度贩’。
“以及,这个特大重案,已经无所谓打草惊蛇,敌人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摆开阵仗要跟警方硬磕了。在这种时候,警方还要自欺欺人的遮遮掩掩、假装敌方不知道我们在干嘛吗?”
汤宗礼皱起眉,事实上,记今早才知道线人王新秋已死,许多事都还没想得太清楚。
只是第一反应是不能让重案组乱来,必须立即暂停工作,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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