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吧。”蛮牛接过方镇岳和许君豪递过来的水果等礼盒,伸手示意了下门口三双拖鞋,随即让开一步。
他和黑皮龙就这样一前一后将三名警探夹在了中间,但三人好像并未发现这一点,非常自然地换上拖鞋,好像丝毫无惧。
蛮牛便在三人脸上多看了几眼,这才请三人进屋。
要知道往常来见钟先生的人,就算是经历许多生死的老人,也难免被钟大志的气势和历往经历所慑,再怎么努力装作不卑不亢的样子,也难免露出畏缩怯意,这三人倒还好。
跟黑皮龙对了下视线,蛮牛带着三人绕过玄关,又穿过客厅,走向一间小茶室。
黑皮龙则在后面大力锁了门,甚至还有咔咔反锁声响。
家怡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瞧见黑皮龙走出玄关,叉手叉步,如铁塔般立在了玄关门口。
屋子里所有窗帘都被拉上,仿佛是担心有狙击手在远处伺机而动一般。
除了客厅和那间小茶室外,所有房间?都管着,家怡不知道哪些屋子里有人,哪些里又是空置的,总之莫名有一种鬼气森森的感受萦绕周身,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潜伏在暗处盯视着自己,而那些门紧闭着,却使她完全无法窥见它们一一。
莫名打了个寒战。
方镇岳似乎察觉到她气场的变化,伸手悄悄攥了一下她的手。
家怡感觉到他温热的体温,那股才被暗洞洞冷森森的大豪宅逼出的寒气,又给压了回去。
许君豪转头,目光死盯住方镇岳和家怡短暂交握的手,干咽了下,又抿抿唇,露出个他也想要安慰的遗憾表情。
三人踏进茶室后,便见到一个鬓发苍白的男人坐在内里,正低头认真切茶、洗茶。
方镇岳三人在蛮牛的安排下于茶桌这一端坐下,与长条茶桌这边与钟大志相对。
茶室很小,蛮牛守在门口盯着三人,逼仄的环境和钟大志刻意营造出的气氛,让三人都不免感到写压抑。
但三人都很沉得住气,钟大志垂眸忙于泡茶,他们便安静坐着,也不急于打扰主人。
家怡坐得笔直,像在参加面试,不像面试人,更像面试官。她毫不掩饰好奇,目光一直落在钟大志身上,没有收回过。
男人毕竟已入花甲之年,鬓发斑白,整个人垂头慢条斯理泡茶时,显出几分儒雅。
但他一头斑白短发非常浓密,理成很硬气的平头,头发很粗,是以虽然根根半指长,却仍旧硬直朝天,不愿柔软地趴向头皮。
他再如何礼佛品茶做一些雅时,眉眼间仍有十足戾气,耳朵上方一片区域没有头发,只一道长疤,是他青壮年时赫赫威名中最不起眼的战功勋章。
那双摆弄茶具的双手,手指粗糙,指节粗大,指甲圆鼓鼓硬硬的,这样一双手沏茶时略显笨拙,但可以想象,当它们握成拳打在人身上时,一定很痛。
他长得真凶。
家怡终于看够了,这才转开视线打量四周。
恰也在这时,钟大志抬起头,饶有兴味地瞥了一眼易家怡。
“方督察。”钟大志终于打破沉寂,率先开了口。他伸长手,越过桌案上的瓶瓶罐罐,在热茶白雾中向方镇岳伸出手。
方镇岳坐得稳稳的,也伸手礼貌认真与之相握。
“易沙展。”钟大志又将目光落向家怡,同样正式伸出右手。
家怡便也学着岳哥的样子,落落大方与之相握。
“这位是?”钟大志看向许君豪。
“西九龙重案组法医官许君豪。”方镇岳认真介绍。
“许s。”钟大志与人也伸手,只是这次与他相握的手掌既不是厚实有力、充满威胁力量的手掌,也不是温暖有力的手掌,而是只虽然很稳、却有些湿潮冰冷的修长手掌。
钟大志终于微微挑了下嘴唇,如果不是这位许s有正常人的反应,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然老到没有任何威慑力了。
用帕子擦了擦与警官们握手的右掌,他才又为三人斟满茶盏,伸右手请他们饮茶。
“三位警官想必都是为犬子而来吧?可惜现在倒还不是送葬日,你们来早了。”在三人捏起热茶浅酌时,钟大志脸上平和的表情尽收。
他双臂搭在桌上,目光不善地看向三人,声音低沉如野兽咆哮:
“如果你们是想来看看老年丧子的钟大志的落魄模样,那就想早了,我还有一个女儿,也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
“方s,你那些枪炮我都看到了,摆什么圆环阵吗?
“我一没有犯法,一没有违纪,你们就是拉辆坦克过来,又奈我何?
“香江是法治社会啊,难道警察就能随便杀人?
“我不怕的。”
许君豪压在桌下、垂在膝上的拳头已经攥成了团,骨节处崩得泛白。
感觉对面的野兽仿佛就要来咬自己了一般。
明明只是放几句狠话,瞪一下眼睛,居然也会引发人类恐惧野兽时般的身体反应。
这世上居然真的有这样披着人皮的狠角色。
“钟先生误会了,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方镇岳却像是并没有害怕般,他不急不缓地解释,既不接钟大志的招,与之硬碰硬拼狠戾,也没有因为对方的施压而示弱。
他一派淡然,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随即开口道:
“我们其实也不想打扰钟先生,但职务在身,实在身不由己。
“谁都知道钟先生的为人,晚辈们哪敢愣头青一样来摆放?实在被先生的声势震慑着,才不得不请了那么多人护送着,才敢提着水果来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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