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不止穆揽芳,连江月都惊讶地挑了挑眉。
五品京官,照理说也不会富裕到这个地步才是。
卫姝岚就解释道:“早先只说了我父亲的情况,我外家的情况却还未跟两位妹妹仔细说。”
卫姝岚的外祖家就是做绸缎布匹生意的。
卫夫人从小就耳濡目染这些,在女红上很有天赋。
嫁给卫大人后,卫夫人也没有光在后宅里头相夫教子,而是用嫁妆在京城开了自己的铺子。
经营了这些年,生意红火,还在京城扬了名,偶尔宫中的贵人都会招揽卫夫人进宫,量体裁衣。
那羊脂玉的镯子,就是卫夫人凭借家传手艺得到的赏赐。卫姝岚才说是家传的东西。
若真的只靠卫大人的俸禄,卫家的日子自然不能过得这般花团锦簇。
说到这儿,卫海清突然在旁边轻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卫姝岚听到后就道:“在场的都不是外人,有话就说。”
“长姐何必对史文正那厮心慈手软?将宫中的物件转手给青楼女子,往大了说是冒犯天家。但宫中传出来的东西多了去了。总有不长眼的人,到处挪用,屡见不鲜。史家在府城有些人脉,又有些积财,为那史文正打点一二,很快就能重获自由。我记得母亲给你的陪嫁里头,可还有皇后娘娘赐下的东西呢,若是用那个,这史文正岂止是押回原籍受审?”
卫姝岚偏过头道:“我只是要史文正本人脱层皮,休夫最好,和离也成。毕竟史家老夫人待我还算不错,没得把罪名弄大,牵扯到阖家。何况牵扯到那位娘娘……”
就算在场的没有外人,可到底是在酒楼里,卫姝岚也没有说得太过详细——胡家那位娘娘才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史文正固然会被量以重刑,但说不得她转过头连卫家一起记恨。
她顿了顿,才接着道:“闹得太大,也终归不好。”
卫海晏也碰了碰他的衣袖,让卫海清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卫海清自觉失言,话锋一转,接着和联玉寒暄到:“联兄一表人才,谈吐气度皆是不凡。我听你官话的口音,好像也是京城人士?”
联玉不卑不亢道:“从前在京城讨生活罢了。”
他们那边聊起来了,卫姝岚也招呼江月和穆揽芳接着动筷。
加了香覃、海米增鲜味的汤底鲜美无比,切成薄片的兔肉下锅来回涮几下,便可以吃到嘴里。
鲜香软嫩的口感,让人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而天香楼的果酿则清香扑鼻,搭配着菜肴,很是解腻。
江月吃着新鲜,不知不觉地就多用了一些。
一顿饭结束,便到了分别的时候。
卫姝岚今日就要动身去往府城,处理后续事宜。
等和史文正彻底撇清了干系,她清点好嫁妆,也不会再在府城多留,回立刻和卫家兄弟一并回京城去。
今日一别,往后便是相隔千里了。时下的车马很慢,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会离家很远。
也不知道来日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卫姝岚一手拉着江月,一手拉着穆揽芳,依依惜别:“等忙完这程子,回家安顿下来,我会给你们写信。来日你们上京,也一定记得要来寻我。”
江月颔首,“姐姐恢复得很好,照着我的方子再吃一旬的药,便没有大碍了。”
卫姝岚忍住泪意,压低声音笑道:“可惜月娘已经成家,不然……我说什么都得给你绑回京城去,给你配个好儿郎,一辈子在我身边。再不担心生什么病。”
穆揽芳瓮声瓮气地道:“那我呢?我没成婚啊!怎么不把我绑去?”
卫姝岚笑着看她一眼,也不言语,只是调转视线看向自家两个弟弟——
两兄弟今日方才觉得替自家姐姐出了一口恶气,席间高兴饮了不少酒。
卫海晏还好些,他这个年纪已经京城出去和同窗应酬,只是脸上有些发红。
卫海清则是还未怎么饮过酒,不知道自己酒量深浅,已经喝大了,被自家兄长和联玉一并扶下楼。
他连人都分不大清了,错把联玉认成卫海晏,一劲儿地把脸往他肩膀上蹭,喊他‘兄长’,嘴中还嘀嘀咕咕地道:“兄长听到史文正那厮在青楼里说的话不曾?他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竟连为长姐治病的江娘子都敢肖想。”
“卫海清!”卫海晏动了真怒,一声低喝打断了他的话。
史文正在背后嚼江月的舌头,那是他的不对。可若是把这种话学出来,那就是卫家人的不是了。
何况还是学给江月的夫婿听。
卫海晏粗鲁地将弟弟从联玉身上扒拉下来,塞到了车夫和小厮手里,让他们二人把卫海清扶进马车休息。
“联兄,实在对不住。我这弟弟喝多了酒就开始说胡话。”
联玉神色淡淡,不见喜怒地说‘无妨’,“卫二公子性情耿直,显然是为我夫人抱不平,才会记住了那么几句腌臜话。我只是确实有些好奇,那史文正背后是如何说我夫人的。”
卫海晏见他确实不像动怒的样子,便附耳上前跟联玉耳语了几句。
很快一行人就在天香楼门口分道扬镳。
临上马车之前,卫姝岚将一个荷包塞到了江月手里,“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这便是她支付给江月的诊金了。
说完她拍了拍江月的手背,上了马车,车夫一抖缰绳,驶动了马车。
之后,穆揽芳也没有多待,带着绿珠告辞。
江月转头一看,发现联玉正垂着眼,若有所思,站在自己身后几步开外的位置,询问说:“咱们是回家去还是出城去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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