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人最喜欢这种不讨价还价的客人了,乐呵呵道:“姑娘,尽管挑。我这些梳子都是好东西,你看,这把象牙梳子还是从西域来的呢。”
“还有这琉璃梳是不是很好看?”
“这牛角梳可以清热去火……”
摊主卖力地推销着自己摊子上的这些梳子,口沫横飞。
萧燕飞拿起了那把洁白的象牙梳子,触手滑润,牙梳上还有雕有精致的流云纹。
她抬手将那把象牙梳子对着顾非池乌黑柔顺的青丝比了比,这象牙梳子与他的肌肤一样雪白似玉,脑子不由浮现一句古语:青丝绕指柔,华梳理云鬓。
他拿着这把象牙梳梳发的样子肯定很好看。
萧燕飞眉眼弯了弯,转头对老板娘说:“这把……我们要了。”
“我给姑娘包起来。”中年妇女喜出望外,这把象牙梳子是她这里最贵的一把梳子了,抬手比了五根手指。
“五两银子。”
然而,顾非池没有掏荷包,只是垂眸定定地看着萧燕飞。
萧燕飞就下意识地从荷包里掏了一枚银锞子,随手抛在了摊子上。
中年妇女不由一愣,忍不住笑了。
自前朝起,民间就有习俗,婚前,姑娘家会送梳子给未来的郎君。看来自己猜得没错,这对璧人果然是好事将近了。
萧燕飞自己收好了那把桃木梳,将那把象牙梳塞到了顾非池手里。
顾非池看着她,微微地笑,眼角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她不送,他就只好自己来讨了。
萧燕飞没多想,又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四周全是逛街的路人,熙熙攘攘。
两人该逛就逛,该聊就聊,该买就买。
没走几步,顾非池就在另一处卖绢花、帕子等绣品的摊位前停下,柔声道:“有没有你喜欢的?”
萧燕飞若有所思地抬眼看着他,与他墨玉般的眸子对视了一瞬,笑了:“有啊。我最喜欢绢花了。”
这一买,就买了人家半个摊位的绣品。
这一回付银子的人是顾非池,摊主难得遇上这等豪客,神采飞扬,不仅打包起来手脚伶俐,好听的话更是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打包好的绣品都交给了知秋,萧燕飞两手空空地继续往前逛,一路逛,一路买。
他们俩出手阔绰,消息传得飞快,没一会儿,几乎整条街的摊主、店主都知道街上来了一对豪客,招呼起客人来热络极了。
等他俩走到振德路中段时,都是半个时辰后了,买的东西整整装了一马车。
萧燕飞觉得十分过瘾,只不过脚逛得有些酸,但很快就又精神一振,兴奋地指着前方道:“胸口碎大石!”
前方的街边,都是那些穿着怪异的杂耍班子,不仅有胸口碎大石,还有吞剑,吐火,耍猴戏,变戏法……周边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人,饶是萧燕飞奋力踮起脚尖,也看不到什么。
顾非池拉了拉她的手,指了指街对面的华康酒楼:“去那儿看。”
不等萧燕飞反应,他已经拉着她进了华康酒楼,又在小二的热情招呼下,穿过喧哗的大堂踩着木制楼梯上了二楼。
“顾公子,您放心,二楼都给您空着呢,没别人。”
顾非池提前就包下了酒楼的二楼,整个二楼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就他们俩。
从二楼凭栏俯视下去,整条振德街一览无遗,那些个杂耍班子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顾非池,你考虑得可真周全。”萧燕飞意味深长地赞了一句,美滋滋地喝起了小二刚上的秋露白。
顾非池低笑了一声,与她对饮。
二楼弥漫起一股淡淡的酒香,以及少女清脆的笑声与叫好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大堂突然传来小二略显急切的劝阻声:“这位公子留步,二楼已经被人包场了。”
“让开!我找人。”随即是年轻男子不快的声音。
“蹬蹬”的上楼声急促地响起,很快,一个身穿湖蓝直裰的少年踩着楼梯出现在二楼,阴鸷的目光朝扶栏边的萧燕飞与顾非池看来。
来人是明逸。
来得可真快。萧燕飞略一挑眉,含笑往嘴里塞了一枚甜蜜蜜的玫瑰蜜饯。
“萧二姑娘,你答应过会救我的。”明逸一脸焦急地快步朝两人走了过来,停在了四五步外,死死地盯着萧燕飞。
萧燕飞的目光投向了明逸的左臂,他身上的直裰簇新,可衣袖上却隐隐渗着血和脓,从那并不服帖的袖口可以看出他的左臂绑着一层层的绷带。
一段日子不见,他消瘦得更加厉害了,眼窝深陷,身上的袍子显得空荡荡的,形容枯槁。
走近了,就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子连熏香味也掩不住的腐臭味,比从前越加明显。
哪怕不看他的手臂,萧燕飞也知道他的伤口腐烂得更严重了。
“你为什么不见我?!”明逸厉声质问道,声音尖利得几乎喊破了音,神情癫狂。
这些日子来,明逸去过殷家好多次,但都被拒之门外,后来,他也试着让小厮在殷家外头日夜等着,可是,就算萧燕飞偶尔出了门,等他得了消息后找过来,也不知人去哪儿了。
今天他一听说萧燕飞在振德街闲逛了大半天,现在正在华康酒楼,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生怕又一次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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