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置了大半年的元帅府因为谢无端的归来又重新热闹了起来,有了烟火气。
谢无端回京了,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回京的第一天,他直闯金銮殿,逼得皇帝亲口认了错,下了罪己诏,正式为谢元帅平反。
回京的第二天,他前往皇觉寺,迎回了母亲昭明大长公主的棺椁,将双亲的棺椁在谢府停灵。
而回京的第三天,便是通敌叛国、陷害谢元帅的承恩公柳汌及柳家三族男丁午门问斩的日子。
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北境离京城太远了,远到他们在这安逸的京城几乎感受不到北境的战火。
去岁谢家通敌案爆发时,大部分百姓也就是随大流义愤填膺地咒骂几句,并不带太多的真情实感。
可这一回,顾非池一步步地提前造势,提前引导,让他们也有了同仇敌忾之心,每个人都忍不住去想,若是被北狄人屠的是他们,是他们的亲友呢?
幽州流民的惨状犹在眼前。
午时过半,京城的百姓全都自发地聚集在了午门,来看罪魁祸首伏法,熙熙攘攘。
当一袭白衣的谢无端出现在午门城楼时,人群沸腾了起来。
“谢少将军,是谢少将军!”
“那个白衣服的?”
“原来这就是谢少将军啊,简直跟天人下凡似的。”
“……”
烈日高悬,人声鼎沸,而城楼上方居高临下的谢无端恍然未闻般,眼眸低垂。
风吹起他鸦羽般的乌发与雪白的衣袂,他的身上似乎只剩下了黑与白这两种颜色,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谢无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望着正前方的朝阳门大街,望着下方徐徐驶来的一辆辆囚车,这一条长龙一直蔓延到街道的尽头。
囚车里押的人犯是柳氏三族。
围观的百姓都在对着囚车里的人指指点点,咒骂着,唾弃着,一个个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这些卖国贼。
那些人犯很快被一个个地被官兵从囚车中押了下来,打头的人就是柳汌。
曾经挺着个将军肚的柳汌早就判若两人,几乎瘦了一半,脸色灰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两腿战战,像鬼魂一样地飘过来。
再不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满脸富态的承恩公。
突然,柳汌的步伐顿住,仰首看着城楼上白衣飘飘的谢无端。
他的双腿肉眼可见地抖了起来,几乎都要站不住了。
第129章
那是谢无端!
强烈的恐惧瞬间将柳汌击倒,无力地瘫在了地上,额角遍布着黄豆大小的冷汗。
“快起来!”押送柳汌的官兵粗鲁地拉扯着他的胳膊,想把人往前拽。
柳汌恍然不闻,死死地盯着城楼上的谢无端。
去岁,他奉圣命以监军的身份前往北境。
一到北境,他便去了兰峪关的元帅府,谢以默仍是那副高傲的样子,根本就不把他这监军、堂堂国舅放在眼里,还高高在上地警告他别随意出兰峪关,说什么最近兰峪山脉以北不太平。
他没跟谢以默计较,毕竟在他看,谢以默也跟死人无异了。
一世名将又如何?
为大景立下赫赫战功又如何?
还不是君要臣死,臣就得死!
那一天,他和谢以默才寒暄了几句,就有人来报说,少将军自乌赫草原大捷归来。
当时的谢无端一身银甲,一杆长枪,英姿飒爽,似乎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在了他一人身上。
红缨枪那寒光闪闪的枪尖犹染着鲜血,透着杀伐之气。
那一夜,他做了一个噩梦,梦里谢无端的那支红缨□□穿了他的心脏,吓得他从噩梦中惊醒。
他不喜欢谢无端,总觉得谢无端的双眼能够洞悉一切。
也因为这样,他只在兰峪关待了不到三天,就退到了后方的兰山城。
他惧怕的不止是长狄,更是谢无端。
“啊……”柳汌张嘴喊着,烂泥般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鼻翼翕动。
他就知道!
他当初的预感是对的,谢无端是他命中的煞星。
可是明明要他们父子命的人是皇帝。
是皇帝!
“老吴,不能耽误了时辰。”拖着柳汌的其中一个官兵压下嗓子对着另一个官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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