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鸾飞这才看到了萧燕飞以及她身边的顾非池,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了眼,神情明显僵了一下。
她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掠过,心脏失控地狂跳了好几下,根本不敢直视顾非池那深邃的眼眸,感觉如刀锋一样似能刺透人心。
她急急地往唐越泽的身后退了一步,低着头不说话,双手紧张地在宽大的袖口中攥在了一起,拳头握得紧紧。
“皇上刚醒了,就在里头。”顾非池随手往寝宫方向指了指。
低着头的萧鸾飞闻声眼睫颤了颤,就听唐越泽干巴巴地对着顾非池说了一句:“谢太子。”
“鸾儿,我们进去吧。”
直到跟着唐越泽以及梁铮迈入皇帝的寝宫,萧鸾飞还有些不敢置信,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后方的门帘。
顾非池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让他们进来了吗?
“殿下。”萧鸾飞拉了拉唐越泽的衣袖,想说是不是有诈。
可唐越泽继续往前走着,轻轻地自她指间抽出了自己的衣袖。
萧鸾飞手中一空,那只手尴尬地停顿在了半空中,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不适感。
下一刻,却见唐越泽回过头,对着她微微一笑:“鸾儿,走吧。”
“我们去见父皇。”
看着唐越泽一如从前的样子,萧鸾飞也下意识地对着他浅浅一笑,又觉得自己是多想了。
唐越泽带着萧鸾飞绕过了一座紫檀木边座嵌珐琅五折屏风,一眼看到了龙榻上的皇帝。
这是万寿节那天后,唐越泽第一次见到他的父皇。
他的第一感觉就是——
皇帝又瘦了。
瘦得几乎皮包骨头,也显得那眼窝愈发深凹,头发间夹的银丝也更密集了,几乎是半白半黑。
“父皇。”唐越泽停在了五六步外,怔怔地望着龙榻上气若游丝的皇帝。
说句心里话,今天来这里之前,唐越泽也想过父皇会不会被太子软禁、慢待,可现在看皇帝身上干干净净,花白的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妥。
旁边有李太医看着,还有两名内侍服侍着。
显而易见,父皇这段日子在乾清宫中并没有受什么委屈,也没有被薄待。
他只是病入膏肓而已。
看着满面病容的皇帝,唐越泽心里沉甸甸的。
他清楚地知道,父皇之所以会病到现在奄奄一息的地步,是他的生母造成的,是她给父皇下了毒。
这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从始至终,顾非池都没有伤害过父皇。
反倒是母亲……
想着柳氏,唐越泽忍不住又去看萧鸾飞,深黑色的瞳孔中渐渐地蓄起些许阴影。
旁边的梁铮默默地做了个手势,李太医与两名内侍便都往外退去,鱼贯地在唐越泽身边走过,退出了寝宫。
“阿泽。”皇帝也看到了唐越泽,两眼微张,那浑浊暗淡的眼眸中瞬间又有了光彩。
“快过来。”皇帝艰难地对着唐越泽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他的声音虚弱不堪,说起话来似乎比万寿节那天被人从湖里捞起来后,还要吃力。
唐越泽便慢慢地走了过去,脚下似灌了铅般。
皇帝急切地抓住了唐越泽的一只手,枯瘦的手指骨结凸起,艰难地说道:“你来了……是不是宁王勤王救驾来了?”
“那个窃国的乱臣贼子呢?”
这些日子,他独自被软禁在了乾清宫中,除了太医与内侍,什么人也见不到。
他几次跟梁铮说要召见宁王,梁铮让他静待时机,所以,皇帝这才放下心养着龙体,耐心地等着宁王。
“父皇,您病糊涂了。”唐越泽坐在龙榻的边缘,心头五味杂陈,“太子的身世已经昭告了天下,他是国之正统,不是乱臣贼子。”
“太子?”皇帝傻了,心头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喃喃自语道,“顾非池……”
唐越泽并非对这天子之位没有一点儿想法。
从小,父皇就告诉他,他日后会是一国之君,这万里江山是他唾手可得之物,十八年来,他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突然之间,一无所有,他心里没有任何芥蒂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生母弑君被废。
他是废妃之子,又如何比得上元后嫡子呢?
唐越泽心里失落,没有注意到皇帝的失态,垂眸仔细地给皇帝掖了掖被角,一如他小时候父皇为他做的。
“太子已经祭了太庙,昭告天下。”唐越泽又道。
什么?皇帝一把抓住了唐越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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