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盏摔了个粉碎,滚烫的茶汤猛地一下溅在了三皇子的身上。
从没有见过父皇如此生气的少年抖如糠筛。
“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滑头?此事由兰妃彻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把捕兽夹带到皇宫里来的!”
“先回宫禁闭,待查清楚后严加处理——”
三皇子瞬间瘫坐在了地上。
皇帝这么做,并不是为了给谢不逢出头。
社日节的事无疑伤害到了皇家颜面。
最重要的是,今日有人能将捕兽夹带入皇宫,那么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有人带其他东西来刺杀他呢?
“是,陛下。”兰妃连忙行礼。
接着,还不消气的皇帝又将视线落在了一向宠爱的二皇子身上:“你也是,竟同他们一起胡闹?今日回去,一道反省!”
和谢不逢不同,二皇子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在慧妃与皇帝的期许中长大。
自觉是被无辜牵连的他“哦。”了一声,转身走时,还不忘踢一脚地上的碎掉的茶杯。
这脾气,果然和慧妃如出一辙。
然而转身后文清辞却看到,少年的眼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红了。
二皇子向来得父皇偏爱,今天还是他第一次被凶。
他的本性不坏,只是习惯了被爱与讨好、簇拥,并且正是幼稚的年纪而已。
想到这里,文清辞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复杂。
《扶明堂》里的他没有活到结局。
再过不久二皇子就会因为一场宫斗,落得自刎而亡的下场……
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少年冷冷地瞥了文清辞一眼。
但文清辞却只是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甚至于目光温柔中还带着些许的悲悯。
瞬间,二皇子竟然生出了一种被人看穿的错觉。
他顿了顿,加快脚步离开了宁和殿。
“去查查,那个太医是什么来头。”二皇子压低了声音,对等在殿外的小太监说。
“是,殿下。”小太监一边应下,一边偷瞄了他一眼。
这位殿下,平常说是“目空一切”也不为过。
前阵子文清辞的事传遍了整个太殊宫,他都懒得听一耳,怎么现在突然对这位太医感兴趣了?
殿内,皇帝重重地揉了揉额头,满脸不耐烦地婉昭仪摆手:“退下吧,这几日不要再让朕看到你——先回宫紧闭反省,查清后再说!”
“是……是,陛下。”婉昭仪浑身是血,呆在了这里。
一旁的侍女慌忙起身,扶着她离开殿内。
而三皇子早已两股战战,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最后被两个太监合力架了出去。
宁和殿又清静了下来。
文清辞取出安神香,在博山炉中点燃。
皇帝长舒一口气,像是忘记了依旧在殿里的兰妃与谢不逢般,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从前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现在却愈发的焦躁易怒,甚至神经衰弱、失眠……这些都是经典的重金属中毒症状。
在这个时代,重金属中毒几乎无解。
文清辞非常清楚,如果找不到根源所在,那么自己也只能为皇帝缓解症状,无法根治病症。
青烟缭绕间,皇帝慢悠悠地开口:“……文太医上次说的药,可会因此事耽搁?”
文清辞燃香的手忽然一顿……皇帝从来都没有催过制药的进度。
今天他是故意在当着自己,和谢不逢的面这么说的。
身为太医,文清辞必须保持绝对中立。
他没有讨好谢不逢的必要,甚至于刚刚的行为,仍符合众人对原主一贯以来的印象。
但方才发生的事情,还是令这个多疑的帝王,心中生出了些许不安。
文清辞的心情,随即紧张起来。
皇帝这么问,既是为了离间自己与谢不逢,也是为了试探……
“回禀陛下,”文清辞强压下心头的紧张,阖上炉盖,轻声答道:“至多五日便可制好。”
他的语气温柔,字里行间让人难以分清究竟是理智,还是冷血:“臣已经看过,大殿下肩上的伤并无大碍。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殿下伤后还伴有发烧的症状。好在现在烧已退下,再过上两三日,诊脉确定无碍后就可以继续试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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