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川把几张银票往他面前一拍:“二哥给了钱,叫咱们拿到龙城郡去花。”
“80两?”卫景平直呼“好家伙”,真多。
尽管他这回进京随身带了300两银子,但还是被卫景英一出手就给出80两惊呆了:“二哥真发达了呀。”
卫景川瞅着那些银票眼睛红红的:“二哥肯定把他所有的银子都……都给咱们了,我怎么就要了他的银子呢。”
卫景平拿着银票沉思片刻,末了出去找了个姚家姓言的老仆进来:“言老伯,京城这会儿可有宅子出售?”
先前在甘州府乡试的时候,他得知徐泓的家中出钱给他在城里头买了个宅子,专门放在哪里占地儿的时候,他也有这个想法了。
因为睿元帝在位45年间未动兵戈,治下的士大夫、卸甲的武官、农户和商户之家三代繁衍下来人丁旺盛,尤其是男丁免去了征战的伤亡,每户家中人均两三个儿子,等他们成家了再生出人口,妥妥滴是人口膨胀期啊。
人口多了,房屋,尤其是府级往上繁华都市的宅基地,会值钱。这是他上辈子历经过获得并带过来的经验,以及墨铺和甘州府的江家做生意时他无意中听人家提起,几年前在甘州府120两银子能套三进的院子,今年就要130两了,古代不可能有翻番这种行情,但以现在的人口形势,大抵越往后会越贵。
反正有用处,出个手吧。
“宅子,出售?”言老伯老实巴交地道:“有是有,可是咱们家不缺宅子,姑爷……”
姚家就姚溪这么一个孩子,家中这套五进的老宅还不够住吗?以后他们生七八个娃儿都不嫌挤宽敞着呢。
卫景平还不习惯姚家家仆一口一个“姑爷”,红了脸道:“言老伯,不是我住。”
他二哥也不小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羽林卫,早晚要在京城娶亲成个家,没产业怎么能行。
有个宅子,日后说亲就多一成底气。
那就是别人要买宅子了。
言老伯想了想说道:“隔着咱们家一条街从里头往外数第三家,家主人今年春闱中了进士,听说要候补到外省做官,许是要带着家小赴任,他家那宅子上个月就说要卖了。”
“要价多少?”卫景平问道。
言老伯想了想说道:“是套三进院的宅子,修起来没多少年,叫价260两银子。”
260两银子。
足足比甘州府同是三进院的宅子翻了倍。
果然长安米贵,京城居大不易。
“言老伯,既然是进士老爷住过的宅子,定然吉利,”卫景平说道:“明日烦请你带我去他家瞧瞧。”
言老伯:“……”
看来姚家的姑爷不仅学问好,出手也是一等一的大方人,听说260两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说要去看。
次日晌午,卫景平去了他说的那套宅子,业主姓丁,跟他一同出面的女主人看着有些苍老寒碜,看那模样大抵是先前为了举业耗尽了家资,这回手头拿不出路费了,所以要卖了宅子去赴任。
因为丁进士一家老小还住在里面,宅子尚未腾空,有小儿女不方便进去,他们只能在花厅处往里面大概看了一眼,又将房屋的户型图和设置展开来看了看,各方面都还不错。
卫景平对这一家人生出了恻隐之心,没有压价,直接以260两的价格买了下来。
去官府换地契时,言老伯却惊讶地见地契上写的是卫景英的名字:“……”
原来是给自家哥哥置的产业。
卫景平将地契用信封装好,走之前叫卫景川去送进了羽林卫大营。
……
张掖郡西北的凉风冷露之地,近日来忽然有了一丝烟火气。
北夷九王子绰耶听着身后磨刀霍霍之声,望着近在咫尺的汉人新置的龙城郡大笑:“羊儿肥了。”
大批的汉人犯官的罪眷卷了他们辛辛苦苦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金银细软,携家带口陆续赶到龙城郡,只等新任太守柳承珏一到,给他们换了身份文书,此后就不再背负罪臣的身份,子孙后代就能科举入仕做官兴家了。
因此在朝廷派遣的戍军和官员抵达之前,他们风餐露宿提前就赶到了。
本来准备撤往更远的西北沙漠腹地去过冬的绰耶看准了这个机会,在龙城郡边上屯了几百士兵,准备攒得“羊儿”差不多了就放铁骑过去开抢,抢些财物和女人掳过去,好过个富足的冬季。
顾世安是昨天抵达龙城郡的,主仆二人找了个当地农户的帐篷睡了一觉,这会儿生火弄了些吃的,养足精神之后他抹了把脸,叫顾小安取出包袱来换身衣裳。
他翻了翻包袱,从上林县带过来的衣裳里头,葱绿的直缀,深绿的圆领袍子……唯有两套深蓝色系的衣裳,还磨破的磨破,脏污的脏污,这鬼地方缺水,连个洗衣服的地方都找不到,顾世安嫌弃地道:“怎么都是绿的?”
顾小安拿出他在农户地里拔的一颗老葱搁在顾世安眼前:“一堆菜里头,就它容易辨认,夫子穿绿的照着它打扮就是了,阮姑娘到了保管一眼认出人来。”
顾世安:“……”
他拿起那件葱绿直缀犹豫了。
顾小安捧着那件深绿的圆领袍子苦劝:“夫子,那件穿上太嫩了点,还是这件稳重……”
穿上保管跟那棵老葱似的,在一堆菜里一眼就被人给挑出来。
“胡人来了”随着一个老伯嘶声力竭魂飞魄散的呼喊,四下里瞬间响起混乱的噪杂声。
顾小安愣怔的功夫,被顾世安卷起包袱拉着他就跑,他们来早了,朝廷抽调的驻兵还没到呢。
一群才到龙城郡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犯官家属和流民四散奔跑,有跑得慢的被北夷人的骑兵捉住,哭声登时惨绝人寰……
大概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姐弟,姐姐才十来岁,跑得慢了被一个北夷兵掳去扔在马背上,她没有哭却大声喊道:“阿弟快跑,活下去,活下去……”
她那个五六岁的弟弟一看姐姐被北夷人掳去了,吓傻了般站在原地大哭起来,哪里还记得快跑。
顾世安跑了一阵子听见哭声又折返回去,他踉跄着走到那北夷人的马前,打开包袱给他们看着他的家底儿:“我给你们银子,把她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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