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身后,太子秦衍隔着宫门定定地看着身披西瓜红绣迎春花斗篷的小女孩儿,直到她上了马车,他才转身回东宫。
卫景平时不时打发卫五月去家门口瞅一眼,等到华灯初上终于把人给盼回来了,他一个人伺候仨,一会儿给他娘盛汤,一会儿他媳妇儿夹菜,又要给大侄女剥虾,忙得团团转,恨不能多长出一双手来。
不过好在三个大小姑奶奶都很满意,大有下一次接着使唤他的意向,吃完饭不约而同地去摸荷包,打赏了卫景平一手窝银瓜子。
让他很有成就感。
卫景平哭笑不得地带着姚溪回到自己家中,小两口关起门来说了会儿话,临睡前他道:“是我连累你了。”
姚溪没精打采地歪在榻上,小脸依旧有些苍白,一看就知道白天进宫没少被姜太后为难。
好在她机智又懂礼数,见招拆招叫人挑不出错处,自始至终都得体没出丑。
姜太后气不过,这才想出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诰命夫人们离开皇宫后,她命女官熄了寿坤宫的一半地龙,强留她跟孟氏在那里受冻了大半天。她自个儿也陪着她们挨冻,是个狠人。
姚溪太困了,没听他把话说完就挨着他睡着了。
卫景平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走马灯似的想一些有的没的,久久不能入眠。
好在最近没轮到他去内阁当值右相,户部的活儿已干得手熟,他能躲懒,忙里偷闲放松一下,白日里打个盹儿什么的。
到了正月二十六日,京城的人家都在忙着最后一次采买年货的时候,卫长海从上林县回来了。
他是赶着一辆马车到家的,车上装满了上林县的土特产,有冰冻的鹿肉、果子、还有晒干的菌子……除了吃的,还是吃的。
“都是街坊邻里送的,”卫长海哼着小曲儿说道:“推不掉,就给拉回来了。”
“显摆你人缘好?”孟氏兜头怼了他一句。
卫长海委委屈屈:“我老卫就是人缘好,在上林县谁见着我不是客客气气的。”
孟氏:“那是平哥儿他们有出息,街里街坊的才连带着高看你一眼,就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卫长海嘿嘿一笑:“媳妇儿,你看你生的儿子个个都好,要不咱们再生一个,保准儿也是个有能耐的。”
孟氏拿手帕扔到他脸上,转身就走,边走边骂他:“老不正经的。”
好在孙子孙女都出去玩了,这院子里就他们两口子,没叫人听见,不然,哪个脸上挂得住。
……
傍晚卫景平回到家中,刘妈盛了一碗鲜香滚烫的野鸡菌汤端给他:“平哥儿快尝尝,这是咱们上林县的味道,京城里吃不到的。”
连野鸡都是从上林县的后山上打来的。
卫景平端着热汤去找卫长海,边喝边问道:“爹,上林县一切都还好吧?”
“一切安好,”卫长海点了个头,却无不担忧地说道:“只是武太爷明年打算告老还乡,不知新的县令大老爷去了是何种光景。”
会不会像武念恩那样算的上宽厚仁和,算的上勤政爱民。
卫景平:“……”
老卫操的心可真多,都开始替上林县的百姓忧虑了。
“平哥儿,”卫长海瞧着四周无人,只他父子俩,压低声音问道:“太后前几天给你娘和你媳妇儿气受了?”
听说孟氏和姚溪在寿坤宫冻了大半天,他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卫景平惭愧地道:“爹,儿子跟您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卫长海眯眼看着他:“你小子以为自己多大能耐,那可是太后,皇帝老儿他娘,想要找咱们的茬儿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我想了想,”他说道:“要不我带着你娘回上林县去?”
卫长海寻思: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爹,”卫景平难过地说道:“是儿子不孝,没护好我娘。”
“老四你别多想,”卫长海:“我和你娘没怪你啊,只是怕给你添麻烦。”
“你不想我和你娘回去,”见儿子这么内疚,他反过来宽慰卫景平道:“我俩就不回去了嘛。”
他就不该问那件事,过去的事就该翻篇,又提它做什么。
彼此沉默片刻。
卫景平:“我娘受的气我记住了,你儿子是个大度的吗?不是,爹,我很记仇的。”
他是任凭人拿捏的软柿子大怨种吗?很显然不是。
早晚要还回去的。
“平哥儿你要干什么?”卫长海听了他的话脊梁骨生寒:“你可千万别冲动啊。”
他生怕儿子干出点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误了前程。
卫景平笑了:“爹,你放心吧。”都活两辈子了,他自认为还是有那么一些沉稳在身上的。
……
转眼到了除夕夜。
窗外虽是北风吹雪,但卫宅的暖阁里却春意盎然,长几上摆满了红烧肉,金玉芙蓉虾,红焖鱼头、四喜丸子……一道道玉盘珍馐,柿子,杏仁等瓜果糕点更是堆积成小山,红红火火,全是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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