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黎明, 那几名游侠不知吃了什么错药, 竟跑到大理寺喊冤,说他们是受了右相府杜夫人的唆使,这才使法子叫马受惊踢了卫四夫人和卫大小姐的。
大理寺卿柳承珏此刻还在皇宫的麟德殿里上早朝,少卿今日告假了, 只有几个小喽啰当值, 本来一大早还带了些起床气, 一听说是杜家和卫家的事情, 近来京城里国泰民安, 离奇刺激的案子没有,大理寺等办案的衙门都闲出鸟儿来了, 这一来活儿,当即来了精神, 接了诉状, 无比认真地问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而在大理寺外头围观的闲杂人, 听见游侠喊冤并牵扯到了杜、卫两家, 纷纷看笑话:“杜家摊上事了,杜相爷那位子还没坐热呢吧……”
本来这件事也就在市井百姓之间传一传, 恰好杜家的前亲家吕夫人乘坐马车从大理寺经过,因为自家的宝贝闺女吕清宁的死,她跟杜家不对付许久了,这次别提多幸灾乐祸,回去就四处传扬开了。
杜家一夜之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案子还没审, 京城里都已经认定伤害姚溪和卫容与的事是他们家干的了。
杜夫人慌了。
要知道, 她相公可是才登上相位一个多月时间啊,要是因为替钟家背黑锅罢了相,岂不亏死。
她一夜未睡,思前想后,第二天,不等大理寺来传她过去问话,杜夫人直接去了大理寺,把她知道的一股脑说了出去,最后还加了句:“钟家干的事情与我杜家没有丝毫干系,柳大人您可要查清楚,还我杜家清白啊。”
大理寺丞把笔录递给柳承珏:“大人您过目。”
柳承珏看也没看,偏头问杜夫人:“夫人摁个指纹吗?”摁了指纹,就是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的。
杜夫人没有半分犹豫:“妾摁。”不把钟家推出来,他们杜家可摘不干净。
等她摁了手印,柳承珏面带笑意:“多谢夫人了。”他掸了掸那份笔录,小心翼翼地夹在一份空白的折子里,打算连夜呈送给云骁帝。
杜夫人不敢看他眼中的肃杀,赶紧告辞从大理寺出去。
……
几日后,皇宫,御书房。
钟贵妃哭哭啼啼地跪在珠帘外的石阶上,秋雨落下,一滴滴打湿了她乌亮的发髻:“陛下,杜家是在诬蔑,他们在诬蔑妾的娘家人啊……”
这不是她头一次来找云骁帝为钟家说话求情了,大概是第三次了吧,云骁帝多少有些不悦:“朕不是让大理寺详查此事呢吗?”
查清楚了,谁诬蔑谁,谁受了冤枉,早晚能弄清楚,更何况,他和大理寺并没有拿钟家怎么样。
大太监李桐:“老奴去请贵妃娘娘先回宫去。”
云骁帝看着手里的折子“嗯”了声,批完这些折子,他想到魏贵人那里去过夜,今日精神头好,想痛快折腾一回。
比起钟氏,还是魏氏疯起来更有滋味儿些。
出来传话的李桐呢,一想今儿是九月二十六,按照日子轮到钟贵妃侍寝,于是悄声劝她道:“娘娘,今晚陛下该去您那边了,都这个时候了,您还不快回去梳妆打扮吗?”
一语点醒钟贵妃,她瞬间收了眼泪,巴巴地往御书房看了一眼,回沐宸宫去了。
云骁帝看完折子,对李桐说道:“朕今日不想去贵妃宫里,想去看看魏贵人,你打发人同她说一声。”
李桐:“……”
钟贵妃回到沐宸宫之后又是沐浴又是浑身擦粉,等啊等啊,望眼欲穿,结果等来一句“万岁爷今晚不来了。”,气得她白眼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第二天,她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等云骁帝去上朝的时候,跑到魏绿衣的宫里大闹了一场,把魏贵人弄了个没脸。
魏绿衣昨日把云骁帝伺候得无比尽兴,正想着位分该动一动往上走一步了,怎会把钟贵妃放在眼里,跟她那是万般拱火,一会儿笑话钟贵妃年老色衰,夜里跟皇帝翻云覆雨不丝滑,一会儿说钟家连准太子妃卫容与都敢动,活腻歪了,早晚落得个门第零落的下场……反正什么难听她捡什么来说,一句句跟刀子似的扎在钟贵妃的心上,把人气的直接晕厥过去,抬着出去了。
不仅如此,她还扯烂了衣裳披头散发跑到姜太后那里去告状,对于姜太后来说,这两个全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作一个蠢,没有一个她不烦的。本想各打五十大板训斥一顿,但想着钟氏先后诞育乐两位小公主,看在孙女的情分上,她安抚了钟氏两句叫回宫歇着:“瞧这脸色黄的,还不回去好好保养。”
钟贵妃哭着回她的沐宸宫了,回去后在宫里各种寻死觅活,不安生。
而后,姜太后冷了魏绿衣好半天,才叫她上前伺候漱口:“昨夜你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把皇帝勾过去的?”
魏绿衣不敢顶嘴,心中万分委屈:是万岁爷自己去找她的,怎么她就成了狐媚子。
“以后再叫哀家知晓这种事情,”姜太后狠狠地训斥她:“要你好看。”
“是。”魏绿衣低声应道。
她回去是越想越烦躁,于是想放大招,拿了三尺白绫学话本里的女子悬梁,想死是假的,让云骁帝心疼她才是真,可是魏绿衣自己和她身边的宫女都没经验,把白绫搭在房梁上就开始大喊大叫,把姜太后、裴皇后还有在东宫念书的太子秦衍都惊动了,动静很大很大。
姜太后更是亲自到场,看着搭在横梁上的白绫怒道:“魏贵人果真想死?哀家来教你。”
说完,她命太监把白绫打了个死结:“魏贵人便把脖子伸进去吧。”魏绿衣吓得浑身抖如筛糠:“太后饶命,贱婢再也不敢了。”
姜太后给太监死了个眼色:“你们把魏贵人扶上去。”
几名老太监押着魏绿衣,硬生生把她的头塞进了缳里,不管她如何哀嚎,放手任凭她双脚离地悬在空中濒死挣扎。
眼瞧着魏绿衣的脖子都快折断了,裴皇后于心不忍地说道:“太后,饶她一命吧。”
姜太后看了她一眼:“裴皇后真喜欢做好人啊。”她又观摩了片刻魏氏的丑态:“放下来。”
好歹没让魏绿衣死透。
“皇后,哀家责罚了魏贵人,”姜太后又道:“钟氏那边,皇后瞧着办吧。”
坏事不能都让她一个人来干。
裴皇后无可奈何,只好按照姜太后的法子炮制一番,惩戒了钟贵妃。
……
与此同时,麟德殿。
杜锦成当上右相后,立马着手今秋各府怎么征收赋税的事情,他先是提出效仿前左相文婴鼓励屯田、奖励农耕的办法,让各府新增人口的同时增加耕田亩数,被群臣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后,又提出了征兵丁的办法,被云骁帝质问养兵丁的银子从哪里来,他又卡壳了……
后来,杜锦成又说让左右丞相和六部尚书、大理寺卿、京兆尹等人一块来决策此事,并问卫景平:“卫大人对此事从头至尾一言不发,不如请卫大人也参与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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