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豪横他一眼。
辛戎沉默,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片刻后道:“走吧,去吃饭。”大概是懒得纠结。
申豪狗腿子般地朝他一笑,转头,向阿吉投了一道得意的目光。
吃饭时,阿吉故意提起,消失这段时间,是不是背着他俩去赌场输光了。
申豪边慢条斯理地咽食物,边说:“我赌,但也不会无节制,赌到走投无路,有什么必要。”
阿吉嗤了声,视线落到他空落落的手腕上,“那你今天出门戴的手表呢,去哪儿了?是给高利贷抵押了,还是送给那幌子‘女友’了?”
就算阿吉不说,辛戎其实也注意到了,他默不作声,有点隔岸观火心态,在等申豪准备怎么圆。
申豪扯了张纸巾,抹抹嘴,“92年的反黑游行,声势浩大,好多大明星都站台了,你们有听说过吗?”特意停顿两秒,观察两位听众的表情,果不其然满脸茫然,“游行之后,雷声大雨点小,也没得到什么真正改善,相反,香港演艺圈更加动荡,就在那年,有位著名经纪人和投资电影的老板都被杀了,横尸街头,直到现在都抓不到凶手归案。”
阿吉一头雾水,好端端地,突然提这茬是干嘛,跟他问的有何干系?
申豪继续,声音渐渐低哑,“我那时交往的女友,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倒霉地被黑帮看上了,一直被逼着拍三级片,不想拍,就直接被拉去片场掌掴一顿,进行人身威胁”
阿吉噎住,不吃了,忖度申豪话里的真假。半晌问:“你作为男人,既然知道自己的女人为什么不援助她,让她受人欺负?”
“你以为我不想救她、帮她吗?那时我在国外留学,鞭长莫及每次跟她通电话,她只报喜不报忧,我嘱咐大哥多加照顾她,可是”
大哥?辛戎抓住重点,和这前女友一样,也是听申豪第一次提及。
“可是怎么了?”阿吉傻乎乎地追问。
“她那会儿被逼拍了一场轮--奸戏,烙下严重阴影,逐渐精神衰弱,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折磨,时刻想着一了百了。她有一次作陪富商,来到澳门,从大酒店的天台上跳下去,当场死亡。”
阿吉倒吸一口凉气,这信息爆炸,一时半会消化不能。连带着刚吃进去的食物,也好像在胃里作祟起来,搅得酸水直往上涌。
辛戎忽然开口,“你会想为她报仇吗?”
申豪苦笑,“我去找谁报仇?那些逼死她的黑社会吗?那不是一个人,是许许多多的人,好几个社团,盘根错节在香港电影圈,就凭我?”
“你不恨吗?”辛戎问。
“我最恨我哥,他明明答应我,会保护她、会照顾她,却袖手旁观,眼睁睁看她死了。他还骗我,说一切都好好的,这就是‘好’吗?”
阿吉发现,申豪从未有过如此严肃、凝重的表情,这样一看,玩世不恭的人格下,或许真藏着罕见的深情。他也不太懂,可总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他想法朴素,倘若换成自己,心爱之人遭受如此折磨陨落,不找任何借口,必定会血债血偿。
辛戎不语,左手撑在桌上,反捂住嘴,脸色深沉。他仍有怀疑,一个老千兼赌棍,首先失去的就是诚实的能力。笼络申豪没假,但想真正信任很难。更何况,他认为申豪也明白,他们是各取所需。一段路走完,彼此应该毫无眷恋,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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