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冰羽眸光淡淡,“为了权利她什么事做不出来?她是怎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当年丹阳一朝得势,私下豢养面首无数,林家那几个心思不安分的人也频频出入府邸。即使身怀有孕,仍不改骄奢淫逸作风。甚至为求权贵依附,她与公西皇后之兄也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可以称得上一句人尽可夫。
司青衡微愣。她鲜少沉默下来,没再说话。
林冰羽见她这副模样,轻叹口气。他伸手过来,拉住她绷紧的缰绳,“好了,不要再想了。这本不关我们的事。”
“阿愚,后悔吗?”她抬眼看他。
林冰羽却用他的行动告诉她。
那只大掌收紧力道,紧紧攥住她的手。
“不悔。”他目光坚定,“只要是阿衡。”
……
事实或许真如林冰羽所说,这一切同丹阳脱不了关系。
萧望舒还没来得及出声,只见丹阳冲出来,一巴掌狠狠扇在林滢脸上。不过两息之间,扑在地上的少女嘴角流出鲜血。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丹阳厉声喝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
说着,她还想再打一巴掌,却被公西璧拦下。
“丹阳公主。”公西璧抿紧唇,眼里怒火隐隐燃烧,“陛下和长公主还在此!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吧!”
公西璧何许人也,怎么还会看不透他如今着了丹阳的道。
从颍川至京,他的唯一目的只是希望林滢与公西家再无瓜葛后能过得更好。可如今少女匍匐在地上,未曾教人看清她红肿带血的面貌。公西璧痛心难忍。他就不该入京,不该再次听信父亲断绝往来的鬼话!
“呵。”丹阳轻嗤,艳丽无双的脸庞侧过去,看了眼萧望舒。
她甩开公西璧桎梏自己的手,理了理鬓发,笑道:“皇姐,我教训一下自己不成器的女儿,不过分吧?”
这些年来,司青衡收复河中,攻陷南部,十三州重归中央集权。自司家大军班师回朝那日起,萧望舒多年维系的表面平静已无必要。当年兵败后,丹阳等人幽禁至今,早已不安于室蠢蠢欲动——既然公主府铜墙铁壁难以刺探,那就从防守薄弱的长孙蛮身上入手。
他们夫妻俩不是手握大权群英忌惮吗?那让他们也尝尝痛失至亲的滋味儿,她要毁了他们膝下独女……为她哥哥报仇。
丹阳低眼,阴恻恻的目光落在林滢身上。可惜了……就算砸碎一只眼睛,也好啊。
毕竟一个身有残疾的子嗣,如何还能让萧望舒坐稳帝位?
萧望舒似笑非笑地看她,“当然不过分。孤还得劝着你息事宁人——上林苑陛下与众将士宾主尽欢,如何能被这等小事扰了兴致。”
“还是皇姐深明大义。”丹阳笑得张扬。
下一秒,她却笑不出来了。
萧望舒垂眼招手,执金吾部众架起丹阳,不由分说地动手拖下去。
“……你!放开本公主!滚开!”丹阳鬓发被弄得散乱,她抬起一双眼,恶狠狠盯过来,“萧望舒!你这个妖妇!你还想称帝?!是你杀了先帝!你不得好死!这九五之尊岂是你能做的春秋大梦——”
她的话戛然而止。同时,一大股浓稠鲜血从腹间喷涌而出。
丹阳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身侧执金吾。
那人面不改色加重力道,将刀捅得更深。他抬头扬声,对不远处的萧望舒道:“殿下!丹阳公主突发恶疾,竟受不住夺剑自戕了!请恕微臣看守不力之罪。”
刚刚那一幕谁没看清楚?偏生这副指鹿为马的场面,众人有的冷汗淋漓,有的脸色惊变,有的做壁上观看戏,有的明哲保身权当没看见。不约而同地,他们俱都是一句话不说。
于一片寂静中,萧望舒缓步走过来,停在林滢面前。亲眼看见丹阳身死,遭逢巨变的少女神情呆滞,她不住颤抖着身体,衣衫泥泞如水,像漂泊无依的浮萍。
长孙蛮手忙脚乱地爬下马,意欲奔过去。魏山扶却拉住她,“别去。”
“你放开!”她眼睛红了红。
“她刚刚还想伤你!”回想起惊险一幕,魏山扶余怒未消。但他还是闭了闭眼睛,劝道:“林滢不值得你放在心上。”
长孙蛮摇头,“不、不是的。”
那股莫大恐慌瞬间窜上长孙蛮心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林滢她……她原本不该是这样的。书里即使丹阳被圈禁十年,处境一顿困窘潦倒,但她从未有如今这般模样……她是长平郡主林滢,是自幼时便从不肯轻易踏足泥尘的天之娇女。
长孙蛮的本意从来不是篡改他人命运。她只想救下她娘,试图错开她爹娘相杀至死的结局。
可她这只误入蝴蝶,终究还是因为扇动翅膀引来飓风。
面对魏山扶眼里的不解疑惑,长孙蛮感觉到了深深无力。
这个诸侯混战的世界里,他们拿着屠刀争当刽子手,弱肉强食、以战止战。长孙蛮明白“你死我活”的道理,也懂得她爹娘除了往前走无路可退。她可以旁观敌人引颈受戮,但却永远无法做到亲手提刀杀人——
她从始至终都无法真正融入这个世界。
长孙蛮只能茫然地抬起眼。
四周喧嚣倥偬,萧望舒的背影却如众星拱月。她俯低身,轻轻擦去林滢脸上的血,平静的面容带着一份惋惜,轻声叹道:“可惜了。”
……
长孙蛮一连数日告假。何照青气得吹胡子瞪眼,一个劲儿嚷嚷要亲登公主府来场家访,还是文曦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下。
等到长孙蛮再次坐到东殿时,撞见她的同窗纷纷毕恭毕敬地行起大礼。
文曦眼睛一瞪,“去去去!”
没过几下,她把人都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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