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是在舢板上钓, 他倒好, 最常坐的地方是颜青棠书房的窗子上。
“你这么钓,能钓着?”
颜青棠揉了揉额角,来到窗前。
她自诩也是个做事专心之人,但架不住这个人太显眼, 哪儿不去, 偏偏就非得坐在她窗子上。
杵这么个大活人在眼前, 能专心?
景没有说话, 手腕一抖,鱼钩飞出水面,随着鱼钩上来的,还有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
鱼在空中挣扎着、跳跃着,随着鱼线落在舢板上,下面传来一阵欢呼声,显然下面还有人帮他捡鱼。
没想到他还有这手艺?
颜青棠不禁侧目,又觉得他有些显摆的意思。
怎么她刚质疑他能否钓起鱼来,他转眼就钓给她看?
景没说话,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
手腕又一抖,鱼钩再度落入水中。
颜青棠眼尖的发现,那鱼钩上并没有被人放鱼饵,正想出声询问,哪知景突然说话了。
“你每日看那些账册,难道就不厌烦?”
她瞅了瞅水面,不答反问:“你该不会以为做生意,就是动动嘴皮子吩咐下人去做?”
他当然不会这么以为。
就如同他代父皇处理朝政,也是一堆一堆的折子要看,要长时间伏案。
可她是女子。
在他印象里,女子应该做什么?
大概就像母后,或者那些官夫人们那样。每日只管插花喝茶、看戏看话本、穿好看的衣裳戴美丽的首饰,与人说说闲话。
当然也会主持中馈,但这只占她们很小一部分时间。
哪像她,这两天大概是在船上,也不能做其他事,她几乎账册不离手。若你哪会儿看她没看账本了,那定是在看他给的卷宗,或者那叠书信。
小院中的她,与在颜家的她,和忙碌起来的她,是截然不同的。
每次看她,她总有不同面孔。
见他不说话,颜青棠挑了挑眉,也不知想到什么,竟笑了起来。
“笑什么?”
“你大概没有听过一句地方俚语。”
“什么哩语?”
“银子难挣,屎难吃。”
以为他不懂,她解释道:“意思就是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简单的,做什么都要付出努力。就算是条狗,它想吃屎,还得四处去找。”
她说得一本正经。
景没有说话。
她望着他又笑了起来,笑得愈发厉害。
“你笑什么?”
“我看到你的面具就想笑。”
那面具配着他不说话的样子,真的好像一个傻呆呆的木头人。
见她笑得直不起腰,他有些无奈地将她拉起来。
“你说的我都懂,但你一个女子,能不能别屎啊尿的。”
面具虽挡住了他的脸,但丝毫没有挡住他语气中的嫌弃。
“屎怎么了?难道你不拉屎?”
“……”
他一不说话,她又开始笑了。
赶在她笑开了前,景一个闪身,消失了。
他消失了,她倒是不笑了,拍了拍手,面露得色。
小样,还治不了他?
她回到桌前。
过了一会儿,窗前多了个人。
只见其眼色幽幽,显然是明白过来她是故意的,就是嫌他烦,想撵他走。
然后看他这样,颜青棠又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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