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我买的糖是粉色可爱的星星,就像圣诞节那天在他家的店里,他折了一颗星星和千纸鹤穿成一线,他说这个寓意着许愿。
他满眼都是真诚,而我连去看他打球都在跟自己别扭。
如果相遇就是为了别离,那么一开始就没有意义吗。
在他的脚步快要从我面前走过时,我忽然跟周围的人一样很大声的叫他的名字。
那是我第一次有勇气在别人面前光明正大的这样大声叫他,就像他早上忽然喊住我的名字时那样,又或者像很久以前,他第一次让我帮他把书包带下去,在球场边大声的喊着林薏。
但是我的声音淹没在了沸腾的热浪里,他就那样,从我面前经过。
我也只能看着他从我面前走过。
可是,有意义吧。
我在人群里望着他从侧脸到背影,手里是周嘉也给我买的软糖,我想起来他交代两遍不要让别人知道这是他买的。
他经常给我买一些小零食,打完球去超市买水,顺便就从柜台上拿几包巧克力糖或者小饼干。
我不太能吃辣,口味偏甜,元旦节在文和街那天,他一路给我买了很多吃的,问我口味我大多都是选甜,他大抵是注意到了,所以给我带的小零食也大多是糖。
他会在从后门进教室走过我身后的时候飞快的扔进我的课桌里,除了我,没有人看得见,他投球很准,扔零食也很准。
因为有一回他给我买的零食被班上他的朋友看见了,大家跟他关系都好,最后全都瓜分完毕。
就是这么一回,他没说什么,但是后来全都记得。
我没问过他为什么给我买零食,因为他的动作太自然了,自然得就好像随手给我点好,我去计较为什么,反而显得是我看得太重。
直到他运动会这天给我这罐软糖,他说开心点吧林薏,我才似有察觉,我的闷闷不乐他都看得见,他只是希望我能开心点。
生日那天拨通他的电话后泪流满面的声音,他虽然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一定有所察觉。
他希望我能开心一点。
人的悲欢喜乐写在皮面,而灵魂上的伤痕很少有人看见。
有人只希望我光鲜亮丽的长大,就算出身鱼目也要充当珍珠,这十六年来,第一次有人希望我能快乐。
我们在上个周的班会换了座位,上学期的座位上随机坐的加上老师的调整,这次是自己选座位。
他的朋友很多,许多都远比我和他更熟。我的成绩虽然靠前,进去选座位的时候,周嘉也的身边都还空着,但我知道,那些空座位里已经没有了我的位置。
我不知道坐哪里,因为很多人都已经跟朋友约好了做同桌,我这种落单的人,似乎坐哪都是多余。
可是他坐在那里看见了我,指了一个靠窗的地方,他说那里不错。
我问他那里有人了吗。
“没有。”他懒洋洋的撑着脑袋,扯着笑说道:“你管它有没有人,你是凭本事先选,管别人想坐哪,有空的就坐下。”
我犹豫的那一秒,他抬了抬下巴,“去啊。”
兴许是他说话时的满不在乎给了我勇气,我竟然没多想就听话的走过去坐下。
到了后来冷静了一些,靠窗的风凉凉的吹过脸颊,我看着他的身边陆续坐满,他在跟周围的朋友们聊天,笑起来时眉眼格外灿烂好看。
我在那一刻想着,如果那会儿我问他能坐他旁边吗,他会不会也点头说去啊。
可我连那点勇气都是从他身上借来,错过了那时问出口的机会,后面再难问出口。
开幕式结束,主持人在广播里宣布着接下来要进行比赛的项目,催促各班报名的同学去相应的场地。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们班走方阵的人还没回来,班上的座位零零散散,所以我们也没急着回去,凑着头在看张楠楠拍的照片。
张楠楠一张张翻看着照片,小声叹道:“这个氛围感太绝了,我昨晚看的小说有画面了,跟我看的那本民国小说里意气风发的小少爷一模一样。”
我和蒋楠都没有手机,只有回家登电脑上网,蒋柠让张楠楠传到空间相册,回去就可以保存下来。
蒋柠指着刚刚划过来的照片说道:“尤其是这张,你一定要传上去,这张我太心动了,这个侧脸太好看了,尤其是这个金灿灿的光线,他这看起来好像发光的神。”
“还有这张,我的天,怎么随便抓拍都这么好看啊。”
照片一张又一张的划过,有一些抓拍不清楚的照片就飞快划过。
可是到某一张,我连忙让张楠楠倒回去,我问她可不可以把这张也传进相册,我想要这张。
张楠楠点头说好啊,但疑问道:“这张很糊啊,那些清晰一点的多好看。”
那张照片是方阵还没开始的时候,隔着大半个运动场,放大的镜头拍出来算不上清晰,甚至看不太清五官。
他背对着我们,侧着脸在看进场的方向,朝阳像金色灿烂的线,细细密密的勾勒着他的轮廓。他的身边依旧热闹熙攘,可他身处世俗拥挤却仿佛站在中央,人来人往只是从他的身边路过才被照亮。
我喜欢这张照片里的周嘉也,喜欢看他深陷人海茫茫,在我的眼中却熠熠发光。所以如果相遇是为了别离,那么从一开始,就没有意义吗。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周嘉也喊我的名字。
我刚闻声抬头,迎面扔过一团衣服,他扔得很准,我本就站在前排,他的衣服一下子就落进了我怀里,是他刚刚开幕式穿的那套民国学生装。
“林薏!”他站在围栏外对我大声喊道:“帮我放我位置上,谢啦。”
他说完就挥了挥手,然后飞快跑开,跑道上只留给我他的背影。主席台的广播里念着下面的比赛项目马上开始,请各位同学抓紧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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