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的时候,双方同框是避免不了的。比如说这一次,刚刚从罗斯回来的大使过来和薇薇安打招呼,他的臂弯间就挽着约瑟芬的手。
“奥斯汀小姐?好久不见!您今天可真是光彩照人…在下即使在罗斯,也常听人提到您的美名,看起来,您的裙摆不只是能荡漾起多弗利河的河水,也能拨动罗斯广袤的北方林海呢!”
薇薇安今晚的男伴是欧文子爵,此时欧文子爵就在她身旁,而霍夫曼也和他们一起。薇薇安很怀疑,这位前·驻罗斯大使并不是为了她来的,更多还是为了顺势和霍夫曼搭话。
不过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薇薇安都得客客气气地回礼:“哦,晚上好,萨克多罗爵士…晚上好,夫人——爵士您实在是太客气了,这便是外交家的口舌么?总是会让人觉得甜蜜又忠诚。”
“您得相信我,不,是相信您自己,如果这话是对别人说的,或许只是外交官的职业素养,但如果是对您说…每一个字都不能更真实了。关于这一点,或许公爵更有体会呢!”前·驻罗斯大使萨克多罗爵士冲薇薇安笑笑,又看了一眼霍夫曼,爽朗地说道。
萨克多罗爵士年约四十岁,风度翩翩,面容英俊。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没有留胡子,浑身上下的服装、鞋子、配饰都挑不出一点儿毛病——大概就是大家印象中外交官们该有的样子。
这个时候萨克多罗爵士对薇薇安如此恭维,关注程度至少表面上看来已经超过对自己的女伴了。而这在其他人看来,却没什么…这种恭维,除了是一位绅士对女士的风度,也是因为霍夫曼。
只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初霍夫曼爱慕薇薇安这件事绝对是个秘密,霍夫曼保守秘密的能力向来值得称道。但秘密一旦被个别人知道后,向外扩散的速度就会越来越快。一开始只是欧文子爵这样既和他亲近,又很敏锐的人发现,可后来知道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既有玛丽公主这样,一半靠别人泄题,一半靠自己观察得知的。也有麦尔顿侯爵夫人、约瑟芬这种因为将霍夫曼当作目标,同时眼光犀利,所以知道的。更有欧内斯特伯爵、威廉·霍利斯这种,因为和前面两种人走得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获知的。
随着时间推移,知道霍夫曼对薇薇安满怀着爱意的人越来越多。但霍夫曼没有公开追求,所以这件事处于一个实际存在,大家也都知道,却很少能当着当事人谈论的阶段。
霍夫曼的地位超然,权势说不上滔天,但也不远了(这一点,其实不怎么懂得和礼兰王国权力运转的薇薇安,也不是十分清晰。她知道霍夫曼很有权势,却不知道他的权势比表面看起来更大)。
因此,自然有很多人会争相讨好他,萨克多罗爵士其实也是这个意思——他很清楚,霍夫曼这个人生性严肃,其实很不容易被讨好。而霍夫曼爱上了薇薇安·奥斯汀,给了萨克多罗爵士启发。
不管霍夫曼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在他踏入爱河之后,也会有普通男人的弱点吧?对于耽于爱情的男人来说,大概恭维他们的爱人,他们的‘女神’,要比恭维他们本身要有力的多呢!
当然,萨克多罗爵士恭维薇薇安倒也不觉得心虚,他确实在罗斯听到从美林堡回来的人讨论过薇薇安·奥斯汀这朵‘和礼兰玫瑰’。所有人都承认,这是一个世所罕见的美人儿,即使因为性格和思想她为一群人所怪罪,这群人也不能否定她的美丽。
更不要说,还有另一群人因为那些更加迷恋她。
萨克多罗爵士在保守派里算开放的,但依旧算是保守派,对于薇薇安这种所谓‘先锋女性’其实是有些敬而远之的。相比之下,他最喜欢的还是‘索尔多伯爵夫人’这样柔顺、痴情又可爱的女子(约瑟芬对外表演的是这种性格)。
可即使是这样,在看到薇薇安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心中赞叹——不论怎么说,人就是容易被‘视觉奇观’打动。在联想到薇薇安身上的种种‘毛病’前,先被华丽的风景‘迷惑’,一点儿也不用奇怪!
要知道,薇薇安就是这个时代顶级的‘视觉奇观’!
过于浅淡、晶莹剔透的颜色,让她极端的不真实。而从头到尾,细节的绝对‘精致’,又让这种浅淡、剔透的颜色不至于沦为古怪——这一点其实很好理解,薇薇安上辈子时,华夏人人均白毛控,古人就很喜欢各种白化子,白鹿、白虎、白牛…全都是祥瑞!现代人也不遑多让,白头发的漫画角色、小说角色从来都是颜值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可是,这样的漫画、小说如果翻拍真人影视剧,就会有一个问题,大家会发现白头发的角色并不那么好看。或者换个说法,这很能检测出一个演员的五官精致度。如果不够精致,就会被白发自带的苍老感压制住,鹤发童颜什么的,真的不是谁都能撑起来的。
相反,如果足够精致,那绝对是仙风道骨,仙气和美貌拉满了…只可惜,这样的,即使在俊男美女扎堆的演员圈子里也不常见。
薇薇安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她身上的颜色出现在真实生活中,其实是很梦幻的,简直和其他人不是一个画风。这种时候,相比起美丽,其实更容易偏向古怪。是因为她足够精致,近乎于毫无瑕疵,这才惊艳的。
而她本身和这个世界总是不亲近的气质,更是让这种趋势近乎于完满,完全消化了外貌的‘超常’。
见过薇薇安的人,很容易溺死在那种波光粼粼,仿佛是幻想生物的美丽里。想到蝴蝶的翅膀,鹦鹉的羽毛,甲虫的外壳,热带的花卉,观赏鱼的鳞片——总之就是自然界理所当然存在着,但又会让人觉得不真实的‘五彩斑斓’‘梦幻唯美’。
正如人们第一次发现那些时,会为纯粹的美丽窒息。看到薇薇安也很容易为她的美丽惊心动魄…不是为一个人的美丽所征服,而是为‘美丽’本身所征服。就像人类迷恋美丽的动物、植物、艺术品一样,剥落掉‘人’这个外壳后,人会没那么容易被迷惑,可一旦被迷惑,只会更加纯粹,更加无法抵抗。
今天的薇薇安,并没有像平常一样,披散着卷曲浓密的浅金色长发,仿佛披着一层圣光。她梳了发髻,而这个发髻甚至都不蓬松,而是紧紧地贴着头皮,在脑后绾成一个单髻,非常简洁。
其实浅色头发的人这样很难出彩,因为乍一看去,很像‘光头’……
但薇薇安的羊毛卷没有彻底绷直,算是稍微拯救了一下这个发型,至少没有让人觉得她是个‘光头’。再加上她的发际线非常优越,又有非常明显的‘美人尖’,这样即使头发都绾在脑后了,也能比较清晰地看出脸蛋与头发的分界。
没有了这个缺点,浅金色的头发配合如此简洁的发型,就不只是优雅了,还有深色头发做这个发型没有的轻盈。
不过今天整套造型的重点也不是轻盈,而是庄重…薇薇安没有戴很多头饰,只戴了一只双层的光环头冠,黑色的头冠显然没有日常所见的宝石头冠那么耀眼,使用的是黑色尖晶石、黑色钻石和黑色蓝宝石制作。
即使在后世,黑色宝石也因为各种原因,价格在同类宝石里往往是最低的,这个时代就更不用说了!很多时候,人们甚至不认为它们是宝石,因为那过重的石性,缺乏火彩等等,直接就当它们是石头——这不奇怪,宝石与石头的差别,很多时候完全是人类的主观判断。
最明显的例子,华夏人喜欢的玉石,在历史上,西方人的认知里就是石头来着,文化传统不同,价值判断也就不同了。也就是后世‘全球化’了,华夏人认可了玉石的价值,玉石在过去不被认同的地方,才有了价值。但即使是这样,价值相对于华夏也明显是偏低的。
然而,就是此时不怎么受认可的这些黑色宝石,戴在薇薇安的头上,却有了至上的华美。就好像是纯粹的夜空,广袤、深邃、神秘、庄重,具有其他宝石没有的庄严。
酒红色的圆形宝石钉在洁白的耳垂上,像是一滴血落在白纸上一样刺目,但酒红又比鲜红更加端庄深沉。
舞裙也是酒红色的,上面有金色的藤蔓刺绣…薇薇安没有戴项链,但手镯显得十分隆重,每只手上戴了12只珍珠手镯,既是华美高贵的装饰,也是锁住人性,维持着神性的镣铐。
今天的薇薇安一出现,可以说就吸引住了全场注意,即使约瑟芬足够有魅力了,在这样近乎痛苦的庄重,甚至于宗教感中,也缺乏存在感——说实在的,约瑟芬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今天应该使用中级魅力光环的。
不过,她也不确定中级魅力光环能不能压倒薇薇安,只有高级魅力光环才能让她有十足的信心……
当然,说是后悔,其实也没有特别后悔。说到底约瑟芬开启魅力光环,更多还是为了‘投入产出’,而不是单纯为了满足虚荣心。如果真的使用中级魅力光环,甚至高级魅力光环,前者都不一定能在今天占据优势,后者则是不利于长期狩猎好感度。眼前好这么一次,之后怎么办?
再加上,约瑟芬很清楚自己是能够压倒薇薇安的,只要使用足够昂贵的光环道具就行了。这就让她保持了平静的心态,虽然后悔,但却不多——人在有余裕的时候,心态总会好很多,不容易意气用事。
“…您今天的样子,但凡叫一位艺术家看到了,都会创作出圣母或者圣女相关的作品。说实在的,这个时代如果只有一位女士能成为这类形象的‘模特’,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您。”萨克多罗爵士的恭维还在继续。
薇薇安只得和他继续寒暄了几句…虽然对方都是在说好听的,但薇薇安常听这些,对方又明显‘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就实在没什么意思了。好在对方也没有一直这样,而是很快转移了目标,和霍夫曼搭话去了。
“奥斯汀小姐用了酒红色的胭脂吗?这可不大常见,但非常适合您今天的装扮。”男士们聊天去了,约瑟芬作为女伴,自然找上了薇薇安这个‘女伴’。谈话的内容倒也‘安全’,从妆容开始的。
薇薇安以符合社交期待的方式同‘索尔多伯爵夫人’攀谈,一开始倒还好,但很快随着对方的一个问题,气氛可以说是急转直下。
“有一件事,我实在不知道该不该说。”‘索尔多伯爵夫人’叹了一口气,看着薇薇安。说实在的,说这种话就是要说的意思,既然要说,还说这样的话,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果然,就听到‘索尔多伯爵夫人’说道:“霍利斯子爵一直想要和您谈谈,他想要告诉您,不管别的事怎么样,至少他对您的爱情完全出自真心,一点儿功利都不存在。嗳,或需您会觉得这有点儿虚伪了,但我倒是觉得子爵说的是真的。”
威廉接近薇薇安目的不纯,是麦尔顿侯爵夫人指派的,这件事知道的人其实不多。即使奥斯汀先生和霍利斯伯爵谈过了,也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霍利斯家是家丑不可外扬,至于奥斯汀家,其实也不愿意这种消息传出去。
威廉受一个女人的指使,要去‘骗取’另一个女人的爱情,甚至婚姻,这固然有失体统。可他到底是个男人,大家说说笑笑,很快也就不当回事了。可薇薇安作为一个女人,到时候恐怕免不了被更加恶意地嘲笑呢!
‘索尔多伯爵夫人’当然是少数知道这件事的人之一,她这个时候提及这件事。表面上固然是为威廉说话,但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其实是很惹人嫌的一个做法,有点儿踩人痛脚的意思——只能说系统这个外挂,或多或少宠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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