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国子监就没法用多媒体教学方式, 但当魏璋翻看送下山的儿童绘本时,顿时两眼放光,看得停不下来。
于是,魏璋课堂上用绘本吸引学生们的注意力、引导他们思考。
这一招非常有效, 大郢的书籍不是竹简就是折本,连线装书都没有,纸页泛黄,除了字什么都没有。但绘本就不同了, 各种风格的精美插画、温馨或有趣的故事……
对学生们来说,堪称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而对大郢书籍来说, 堪称降维打击。
魏璋开启绘本课的第一天,受到降维打击的还有其他课程的老师。
以前学生们有书看就很珍惜,上课时非常专注;现在……偷偷在下面看绘本,看不懂字还可以查字典……学习原来可以这么有趣。
每堂课都是如此, 老师们气得牙根痒痒。
按照大郢的习俗,老师可以体罚学生,对学生上课不专心、不好好完成作业, 教鞭教棍随时随地可以呼上去,没有家长会抗议。
大郢凡是上学的孩子,几乎都挨过打, 进入国子监以后,因为学生都是天赋加勤奋的类型, 老师们教得非常省心,自然没理由责罚学生。
但是这一天,因为上课偷看绘本、偷翻字典而被老师扔出教室罚站的学生,超过了半数。
国子监每个教室外的廊下,都站了一排学生,即使被罚站也舍不得合上绘本,看得那叫一个认真。
德高望重的老师们气得脸都黑了,下课后就去找卢祭酒和司业告状,学“飞来语”固然重要,但主课才是学生们学习的根本,怎么能这样“本末倒置”呢?
卢祭酒和两名司业刚好都在书房里,特别有耐心地听老师们发泄完怒气,温和地安慰一番,既不处理学生,也没对课程作任何调整。
卢祭酒笑眯眯地告诉他们:“魏七郎君设置的考核标准非常高,学生们担心不过也是人之常情,等考完就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两名司业也是你一句我一句地相劝,把老师们哄得心平气和地离开了。
卢祭酒和司业看着老师们没收的绘本和字典,也没忍住翻了一页又一页,绘本故事非常简短,很快就看完。
卢祭酒拿着绘本对两名司业说:“据魏璋说,这些是给幼童看的。”
司业们惊了:“这……”不少绘本被医院的孩子们反复翻看,因为绘本外面有透明书皮,所以纸页没受损,但是书皮快要破了。
由此可见,飞来医馆的的幼童们多爱这些书本,看得多认真。
卢祭酒将没收的绘本和字典还给魏璋,什么也没说。
根本原因是润和帝与国子监的卢祭酒沟通过,其他课程的老师们都在,但飞来医馆毫无征兆地来,也可能猝不及防地走。
所以,国子监眼下最重要的课业就是“飞来语”的学习。
于是,魏璋开“早课”,还能开“晚自习”,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亥时初,国子监一整天的课程终于全部结束,趿坐得双腿发麻的学生们发出哀嚎:
“完了,明天还有早课啊!”
“还要抽背和抽考!”
“疯了,你们谁背好了?有没有背好的?”
值夜的魏璋慢悠悠地踱步到教室门前:“还有两刻钟熄烛火。”
学生们欲哭无泪,火速收拾课本和作业,匆匆洗漱后,回寝室躺下睡觉。
所谓寝室,就是在国子监闲置的三个大教室打地铺,一个大教室睡好几十人的那种。
“魏师,能不能再宽容两刻钟,飞来语还没背完?”总有胆大的学生仗着自家地位,试图和老师讨价还价。
“魏师,我们真的还想再背一会儿飞来语。”有些学生确实认真,说的也是实情。
魏璋仿佛没听见:“还有一刻半钟熄烛火。”
“啊……”学生们抱头鼠蹿,怎么会有这样不通人情的老师?
有些学生则直接叫嚣:“魏璋,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魏璋微笑回应:“我只记考核通过的就行,其他的没必要。”
“……”学生被噎得够呛。
一分一秒都不差,魏璋吹灭教室的蜡烛,向寝室走去,正要灭烛火,忽然听到一名学生捂着肚子大喊:“魏师,请稍等,奴要去更衣(上)。”
魏璋不耐烦地催:“快去快回。”
一名学生去了,紧接着又有好几句学生也要去。
魏璋当然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小算盘,好心提醒:“明日要早起,你们可想好了。”
魏璋这话一出,立刻打消这些学生熬夜看书的打算。
一连五天,学生们的学习热情高涨,教材和绘本不离手,恨不得连三餐都省了,实在饿了就找些糕点或胡饼充饥。
其他课程的老师们见到这样的情形,每张布满皱纹的脸都拉得老长,但卢祭酒和司业保证过,现在是非常时期,等“飞来语”考核结束就和以前一样了。
最先发现学生们不对劲的是魏璋,上课的时候,有三名学生好好地上着课,不停流眼泪;课后,又发现十二名学生的眼睛通红,不是熬夜的那种红眼睛。
到了下午,魏璋在教室巡视时,眼睛发红的学生又多了四人,细问下来,不是说眼睛痒就是说眼睛疼,还有学生觉得视物模糊。
一堂课又一堂课,晚自习结束以后,魏璋赫然发现,围在自己周遭的学生们,个个红眼睛。
这个夜晚的值夜让魏璋格外心惊胆颤,提着灯笼四处走的时候,偶尔看到一个学生的红眼睛,颇有怪物志成真的惊恐。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魏璋既心累又疲惫,站在学生们洗漱的地方看过去,眼睛不红的学生寥寥无几,有些老师们的眼睛也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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