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寒看向黄成义,视线扫过对方憋屈的表情,黝黑圆润的瞳仁仿若枯井,艰涩无光。通常婴儿的瞳仁才会又大又圆,眼白稀少,成年人称赞初生的孩子眼神纯净,多半是因其光泽透亮,印寒的眼睛没有光,也没有情绪,空洞无物,宛如寂寥无垠的沙漠。他看了一会儿黄成义,觉得无趣,调转视线落在身边的明月锋身上,瞳仁中反射出一点点破碎的暖光。
黄成义爬起来,指着明月锋的鼻子,恶狠狠地说:“你等着。”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出去,大力摔门,可惜ktv包厢是沉重的隔音门,力气大也摔不出声音。
明月锋低声和印寒碎碎念:“你那一书包砸到脑袋上,他怎么腿瘸了?”
“不知道。”印寒说,他忍不住侧头躲了一下温热的气息,明月锋的说话时的吐气弄得他耳朵痒。
“躲什么躲,不准躲。”明月锋揉揉印寒蓬松的卷毛,“嫌弃我啊。”
“没有。”印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躲,他握紧话筒,看着屏幕上的字逐字逐句地唱,“风到这里就是黏,黏住过客的思念……”
“雨到了这里缠成线,缠着我们流连人世间……”明月锋的声音感情丰沛得多,他领着印寒唱,唱到殉情那句词,红蝴蝶结女生说:“啊,我觉得殉情好浪漫。”
“是啊,我最近在看一本小说,男主殉情的时候哭死我了。”另一位短发女生说。
明月锋轻咳一声,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来:“同学,看点正常的东西成不。”饱含笑意和调侃的一句话,惹得两名女生冲过来挠他,明月锋直往印寒身后躲,笑呵呵地搂住小伙伴的脖子,“别闹我,让我唱完。”
印寒稳稳挡住明月锋,专心致志地唱歌,他音律一般,每个发音都踩在调上,但没什么感情,柔情百转的歌词到他嘴里,成了一串没有意义的字符。
明月锋叹气,与他合音,一曲终了,他转头对小伙伴说:“你这念经似的,快出家了是吧。”
“不好听吗?”印寒问。
“好听是好听,但干巴巴的。”明月锋抬手点点印寒的额角,替他把垂落的卷发别在耳后,“你得用心去唱。”
印寒不明白喉咙里发声跟心有什么关系,他放下话筒,弯腰去拿桌子上的橙汁,便听到明月锋说:“不早了,唱完这首回家。”
“一会儿去吃晚饭?”班长邀请道,生怕明月锋走,这人是班级的中心,明月锋一走人心就散了,“这附近有家新开的烧烤。”
“不了,晚上有别的事。”明月锋摇头,“你们吃吧,我们走了。”他拉着印寒离开,一场聚会让他深刻意识到,当他离开某个熟悉的环境,再回来便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别扭感。
他是初中生,要大步往前走,不必和小学时期的破事纠缠不清。
很烦。
唱完一首《东风破》,明月锋将钱a给班长,站起身,举起啤酒罐,说:“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下次再聚。”他仰头喝完,倒扣啤酒罐示意自己的诚恳,潇洒地朝大家挥挥手,带着印寒转身离开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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