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神色肃穆,不苟言笑,一双鹰眼犀利如炬,给人一种特别凌厉的不可亲近的感觉。
也许只有笑起来的时候,才能缓和这种让人生理不适的感觉。
师翱生平最烦这样的人,比如他小叔,比如他大舅。
这个两位都是首长级的大人物,每次一看到他跟师翔,就会耳提面命,苦口婆心,让他们不要混日子,要像他们小妹一样有出息才好。
真是不胜其烦。
所以他毫不怀疑,这个人肯定也是个让人讨厌的说教者。
只是,他本能的厌恶里面,还掺杂着一丝困惑。
因为这个小伙子的嘴巴,几乎跟他和师翔的一模一样。
他跟师翔从小就被机关大院的孩子嘲笑,说他们两个的嘴巴跟女孩子的嘴巴似的,天然的又红又润,总感觉被人嗦过似的。
师翱特别反感这样的说法,可是这年头也没有什么好用的化妆品,可以遮挡嘴唇的颜色。
所以他跟师翔只得尽量少开口说话,免得别人总盯着他们的嘴巴。
可是现在,这个小伙子的嘴巴,居然也……
他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他不知道。
他捏着照片,下意识往大巴那边走去,连那只扎了钉子的皮靴都没穿,就这么一脚鞋子一脚袜子走了过去。
这次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地上的钉子,等他急匆匆的凑到大巴跟前一看,手写的“月皋县→昶阳城”纸板,瞬间击中了他的神经。
这是月皋县过来的车!
而他的小弟,就是被掉包送去了月皋县!
那么,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他手里的这张照片,就是命运给他的提示?
会不会,这就是他的小弟?
很有可能啊!
他跟师翔活到三十二岁,从来没见过第三个人有这样的嘴巴!
更何况,这家伙的眼神跟大舅和二叔都很像。
不像他跟师翔,把小舅那颓废的半吊子做派学了个十成十的像。
大舅为此埋怨过他们很多次:“都说外甥照舅,你们两个混账羔子怎么一点也不像我?”
现在,这个像极了大舅的人来了,照片又是从月皋县的车子附近发现的,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就是他的小弟!
也不知道人在不在车上,要是在车上的话就太好了。
直接来个兄弟相认,相拥而泣。
啊,光是想想就觉得很美好。
这么一来,老爷子望孙成龙的压力就可以彻底甩给小弟一个人了。
大舅也不会再对着他跟师翔唉声叹气了。
二叔也会夸一句,老师家后继有人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结婚了没有,要是结婚了,可以把他媳妇介绍给小姑,让小姑或者姑父给她安排个好工作,一家子都到昶阳城团聚,多好啊。
短短的一瞬间,师翱已经脑补起了美好的未来。
他赶紧调头,一边收拾沿途的钉子,一边准备救人。
至于楚杰,自己都受了伤,不添乱就不错了。
于是师翱一个人来来回回地折腾,先是抓起石头,把只坏了一半的车窗彻底砸开,随后攀爬进去,一个一个往外面运人。
倒是幸运,因为大巴栽进了小水沟里,所以窗户的位置跟地面基本上是平的,而小水沟正处于寒冬和初春交接的枯水期,里面只有薄薄的一点水底子,还都结了冰,所以这群乘客不用承受浸泡在冷水里的痛苦。
师翱按着自己破窗进来的位置,先近后远,尽快施救。
很快,有几个伤得不重的清醒了过来,帮着师翱一起救人。
短短十几分钟,里面四十几个乘客都被搬运了出来,只剩下最后一个死死地抱着一只帆布包,不太好上手背着,最后是师翱把人抱了出来。
把人放平了一看,师翱才注意到这个女人额头上的伤势,可惜他手里没有急救箱,要不然,他可以给这个女人包扎一下。
正叹气,旁边一个女人捂着膀子跌跌撞撞走了过来:“素素,素素你怎么了?”
来的正是马芸,她是第一批被救出去的,虽然昏迷了一会儿,却很快被山谷里的寒风吹醒了。
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是来找裴素素。
当她看到裴素素的样子,瞬间吓傻了。
裴素素的半张脸上全是血迹,幸亏天气冷,额头上的伤口很快冷却凝固,要不然,还不知道要出多少血。
可是马芸自己摔脱臼了,只得求助于眼前的好心人:“大哥,我带了急救箱的,在座位下面,你能帮我进去拿一下吗?”
师翱痛快应下,他还记得这个女人的座位,赶紧爬进去找。
出来后帮着马芸一起给裴素素清创消毒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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