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仔细观察过四周的情况,发现这附近的水域都在绕开这个地方。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们所在的这个山谷是此处的最低点,河水上涨,这里应该早已被淹没。事实却恰恰相反,水域对此地避之不及,甚至自行改道。
水是无垠之物,自由自在,拥有可怕的毁灭力,究竟是什么让它们如此畏惧?
无尘把自己的猜测告诉陆行渊,问道:“这里埋的是谁?你为谁收敛尸骨?”
陆行渊没有隐瞒,把传承之地的来历简略地给无尘提了提。
倘若这里真的是环水之渊,那也就解释了他们三人为什么会被困死在这里。千万年之前,此地必然不是这个模样。
如今山川已现,水为什么会消失?
陆行渊当年和陆泽灵感相通,似乎也没有看见水的痕迹,只有连绵起伏
的山脉。
“东皇钟裂痕在水域之下,没有水,它恐怕不会显现。”无尘说出自己的担忧。
按照东皇钟一直以来隐藏自身的习性,它必定在被陆泽等人发现真相后,对环水之渊做出改动。它没有办法改变裂痕的位置,但可以改变外界的山川地貌。
只有突破它的限制,才能真正地走到环水之渊。
陆行渊看向外面奔腾的河流,抬手挥出磅礴的灵气,试图将水流引过来。他牢牢地一抓,做好被河水抗拒的准备,却不想意外的顺利,一股河流分道而来,却逐渐消失在谷底,不留痕迹。
陆行渊和无尘均是一愣。
低洼之地,水不留痕,这水去了哪儿?
无尘思索道:“不对,这里有个误区。我们只看见山谷,就会下意识地以为水消失了,但如果它一直都在,只是我们看不见呢?”
“你是说界?”
大道之内,一界可以屏蔽万物,使得阴阳两分。
之前在仙界,白飞龙就是用这样的法子将仙界碎片分成死寂之地和真正的仙域,界和界之间可以相互转换,但需要媒介。
白飞龙设置的界,以他的灵气为媒介。
倘若东皇钟真的设置了界,那它是以什么为媒介?
陆行渊想到刚才在石壁上看见的那句话,环水之渊,向死而生。
“向死而生……”陆行渊喃喃自语,视线在高耸入云的光滑峭壁上打了圈,又转向一旁奔腾的河流,“说起来当初我和谢陵跳崖,醒来时是在上游的河道中。可是据我所知,那条河附近只有连绵起伏的山脉,没有悬崖峭壁。我是从悬崖跳下来,却出现在悬崖之外,这不合常理。”
陆行渊当初记忆混乱,人也浑浑噩噩,从水里醒来时并没有多想,只记得他抱着谢陵坠入水中,他当时灵力不够,只够护着谢陵一人,强烈的窒息感和压迫感让他昏过去,他对后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你带着谢陵……跳崖?还是在这里?”无尘愣了愣,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时候的事?”
无尘一脸异色,他并没有听陆行渊提过这件事,外界也没有这样的传言,倒是他和谢陵有三年杳无音讯,之后他再出现就是和天衍宗决裂。
现在看来,他那三年和此地脱不了干系。
“我当时记忆出了问题,所以……”陆行渊干咳一声,现在回过头去看,他当时的举动确实是让人匪夷所思,也难怪他回去后云棠会生气。他不好解释自己死过一次,含糊其辞,没有多言。
此处秘境是陆晚夜留给他的线索,他布局时确认过悬崖的方向,确实不应该掉在那条河中,可见这里还有他不了解的秘密。
“既然你心中有此疑惑,不如我们去那处悬崖看看。”无尘没有追问陆行渊关于过去的事,他抬头看天,提出走一走原来的路。
陆行渊稍加思索,同意无尘的提议。
他心里也有怀疑,悬崖上留下向死而生四个字,说不定就是要人抱着必死的决心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故地重游,再次站在悬崖上,陆行渊的心情大有不同。他两世站在这里,一世是为了让谢陵脱困,一世是为了让自己脱困,因此做出的选择也截然不同。
暴雨让悬崖的云雾更深更浓,飓风肆虐,就算是掉下片叶子,也会被搅得粉碎。
悬崖下有天然的禁制,飞鸟不过,鸿毛不浮,修为再高深的人落下去,也会失去灵气,无法运气自救。只能凭借肉身硬抗,听天由命。
不过落入水域后,灵气会解封,给一点缓冲的机会。
无尘站在悬崖边,耳边风声和雨声全部混合在一起。他低头俯瞰,一双眼睛幻化成浅金色,淡淡的莲花印记在瞳孔中浮现。
云雾笼罩的悬崖在他眼中变成了另一番景象,那些翻滚的云雾一点点液化,形成奔流的水系,从悬崖上垂直而落。
飓风掀起海啸,山川沉入海底,巨大的裂缝后面漆黑一片。海域很深很暗,光亮无法照射,四周还有轰隆隆的巨响。
一些庞大又模糊的漆黑影子在黑暗中游行,无尘看不清全貌。
黑暗中时不时地闪过一些光点,像是什么东西的眼睛。
无尘被那光点一盯,眼底刺痛,一股无法抵御的威压朝着他冲过来。他被震的后退两步,胸膛内气血翻滚,唇角溢出血迹。
原本只是绵绵细雨的苍穹上,顷刻间又是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如注,水花飞溅。
无尘擦去嘴角的血迹,冲着陆行渊点了点头,意思很明显,这里确是入口无疑。
只是当年陆行渊和谢陵从这里跳下去过,他们并没有到达环水之渊,而是被冲到外面的水域。
无尘道:“需要媒介。”
陆行渊蹙眉思索片刻,取出自己的长命锁,他将东西往深渊上晃了一下,让无尘再看。
无尘催动灵气,眼底莲花形成,云雾涌动,海浪翻滚。
“有变化,你这长命锁倒是特殊。”无尘这次没有看的太远,在海底的东西察觉到他的存在前收回视线。
他眼底的金色淡去,又是一贯的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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