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盯着她片刻, 浮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屈指刮了刮她的鼻子, “我们秦然老师, 还是这么聪明。”满意地笑了, 像是一个奖赏。
秦然不吃这套,“都说了不要叫我老师!”
周屿仍是笑着,语气中带着点无奈,“好,不叫。”
在周屿的提议下,俩人脱了鞋,往前挪动了一些,让腿自然垂在海水里,任由它冲刷浸泡。
秦然感到无比放松,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尽兴地浪费时间了。
海平面上的太阳已经没下去一半,天色也暗了不少,眼前景物也和周屿的微信头像渐渐重叠。
秦然才开口问他,“什么时候来拍的照片?这个地方应该对你有特殊意义吧?”
周屿眼中抹上笑意,和被她猜中是头像时差不多的表情,但这次笑得更温柔,“恭喜你,又猜对了。”
秦然同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回应他。
他望着海面,不紧不慢地讲述,“其实就是三年前,拍《悠悠我心》的时候,为了拍这部剧我推掉了一个校园剧的男主,也和当时的公司闹了矛盾,毕竟男主角的片酬要高很多。”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秦然觉得事情不可能像他说得那么简单,想到他之前在采访里展露不卖惨的态度。
她很怕他,这次也用无所谓的语气搪塞过去,她也想要知道他的心路。
于是她突然开口:“多和我说一些好不好?”伸指比了一个发誓的动作,“我发誓不会说出去,你就当和朋友谈心。”
周屿眼神微微一滞,随即露出一个惬意笑容,满足了她,“好,我也没有当成是采访。”
秦然用力点头。
“我当时进圈快三年,一直不温不火,这部校园剧原本是我拿到的第一个男主,但我看完剧本觉得角色太平面了,剧情也很悬浮。可对方开的条件实在太诱人,而且答应用同公司的艺人做女主角,你应该也认识,就是简蝶,所以当时经纪人就一直逼我接。”
她原以为,他有作为艺人的敏感度,会把这些提到别人的关键信息隐去。
但他没有,秦然感受到满分的信任,静静地望着他,听他继续回忆。
“为了接《悠悠我心》,我答应公司,这部戏的片酬,百分之九十归他们,但后来你也知道了,我的角色被砍了,没拍几天我就从横店回去了,片酬当然也没给完。”
“公司觉得我太难管,再加上我也确实没赚到什么钱,所以被提前解约了,还在业内说我的不是,那会闹得没有公司愿意签我,我成了无业游民。”
“我在当时租的房子里,待了两个月,试了无数个剧组,一个都没试上,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做演员。”
从她的角度看来,周屿入行七年,第一部 戏的角色就挺出彩,而且每年都有戏播出,还入围过金像奖最佳新演员,现在又那么红,一切都应该很顺利才对,不曾想到他也有这样的时刻。
秦然表情越来越严肃,下意识蹙起了眉头,示意他继续说。
海风拂过面,周屿伸手,双指按在她的眉心处,揉了揉,说:“不要皱眉。”
她掩饰住了心头的猛然一跳,低声回道:“好。”
他继续说,“后来我想到阿琛,他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后,一个人去了海边,所以我学他来了香港,在码头流浪,上了一艘不知道去哪的船,最后来到了这里。”
“那天傍晚,有个女孩在沙滩告白,用烟花围了一整圈爱心。”他伸手指了指附近的海滩,“就在那。”
“她邀请了很多朋友来见证,等了一晚上,她要等的人都没出现,后面朋友都走了,只剩她一个人,我当时也是坐在这里,一直看着她,想知道最后的结局。”
秦然忍不住追问,“那你等了多久?”
“大概三四个小时?我也不太记得了,只记得那会,天已经完全天黑了。”
“后来那个人终于出现,我以为会是个男孩,结果居然是个女生,看上去比她要大一点。女生一开口就拒绝了她,但她没有放弃,让那个女生给她一个机会。”
“女生指着海面,‘除非烟花都喺嗰边出现(除非烟花也在那边出现)’。”周屿伸手指向远处,模仿着那个女生的语气。
他卖了个关子,“结果,你猜怎么着?”
答案显而易见,秦然和他一起说出了那句话,“那边亮起了烟火。”
四目相对,俩人会心一笑。
周屿阐述最后的结局,“对,然后她俩紧紧抱在一起,牵着手回去了。”
秦然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给了你信心,几率这么小的事都发生了,你也不应该放弃。”
周屿抿住上唇,又卖了个关子,“嗯……不全是。”
秦然伸手,“请讲。”
周屿一本正经,“我当时立马跑到村口的投注站,买了一张明天开的六-合-彩,结果中了二十万,我有钱交房租了,所以我又回去了。”
但秦然下巴都惊掉了,“啊?”
这么离谱的事也会发生?
周屿计谋得逞,没忍住又笑了出来,扬手摸了摸她的头,“骗你的。”
秦然无语,非常无语!这么严肃认真的场合,她都快听哭了,他居然还能想到捉弄她,什么人啊?
“你还记得初三那年有天晚上,我们在教室里看烟花吗?”周屿慢慢敛去笑意,忽然提到更远之前的事。
“嗯,记得。”
“你当时站在楼道里,和同学猜下一束烟花的颜色,你还记得猜对了几次吗?”
秦然不料他还记得这么久之前的事,就连她自己都已经忘记了,但那天好像是猜对了很多次,因为欢呼声就没停过。
不过那天,他不是在教室里睡觉吗?他也在一起看烟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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