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行、王锡爵是嘉靖四十一年的进士,两人的升官速度已十足叫人惊诧,而柳贺科年比他们晚了整整九年,眼下却已经快追上王锡爵了。
当真……恐怖如斯!
别的不说,自柳贺这官职确定后,翰林院中恐怕要有许多人睡不着觉了。
“不过是外放一任知府,天子对柳泽远宠爱过头了。”
“简直毫无道理!”
可不管听闻消息的官员心中是何想法,柳贺这詹事府少詹事当真要走马上任了。
事实上,詹事府眼下可以说是整个京城最为清闲的衙门,天子今年不过一十五岁,还未大婚,太子自然是没影子的事,也不会给詹事府官员派什么活,柳贺的主业还是在翰林院。
当然,他任了侍讲学士,给天子讲课的事也要继续进行下去。
……
柳贺接了圣旨还未满一个时辰,来他府中送礼的人马已经快排不下了,他刚回京时,门庭只能用冷落来形容,眼下却是一派繁盛气象。
柳贺不禁感慨,这官场上的冷暖,着实是……
说实话,他归京时也做过任詹事府少詹事的美梦,但只是想想罢了,柳贺自己也知道希望渺茫,至少嘉靖年后的进士是不必考虑了,资历远远不够。
尤其自朝会之后,武清伯都建议天子将他外放一任参政,那离翰林院官更是十万八千里。
可这一职仍是到了他手中。
柳贺以为,朝廷看了他在扬州的作为之后,应
当考虑将他放在实务官的位置上,最近户部在着手清丈田亩、收商税,柳贺也给张居正写过几条建议,他以为张居正会让他参与到田、税二事上。
若是仍回翰林院,柳贺要做的事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无非是天子日讲、编撰史籍以及写诰敕文章。
眼下《大明会典》已经开工,柳贺任侍讲学士后,恐怕也要参与到条文的编撰中。
柳贺思虑许久,还是去了张府一趟,但这一回张居正并未见他,只是托管家游七给柳贺带了一句话,让柳贺自己细想。
柳贺只能带着满腹疑惑回了家。
……
柳贺走后,张居正之弟张居敬问道:“兄长为何不见柳泽远?”
张居正道:“有何可见的?”
“柳泽远在扬州府官声极佳,于田税之事上也深有见解,愚弟觉得,他若是到了户部,定能为兄长分忧。”
若非张居正提起柳贺这个门生时还算温和,张居敬真会以为,张居正因张敬修会试之事恶了柳贺。
“你日后与殷养实少走动些。”张居正嘱咐张居敬,“你非官身,还是少与官员打交道为好。”
张居正虽袒护家人,可家中子弟亲朋与官员打交道并不多,他的儿子们,他也只嘱托其与当今名士交游,与官员打交道的事大多是由管家游七去办的。
他不在意名声,却也不希望家中多出几个张世蕃。
张居敬闻言也是应了。
有些事张居正连张居敬也不好明说,张居敬毕竟未涉官场,官场上的弯弯绕绕说与他听反而是负担。
事实上,他从一开始便未考虑过让柳贺去户部。
若去了户部,柳贺再往上的可能便断绝了,何况不管是去户部,还是工部、刑部与兵部,这六部事与柳贺在地方上处理的事务也无区别,无非是一府与一国罢了。
更重要的是,张居正并不希望柳贺和他有过多的牵扯,尤其是具体事务上。
他与柳贺离得越远,日后若是出了什么变故,柳贺才更可能保他。
张居正堂堂内阁首辅,自然不会软弱到等着柳贺来保护,他自决定变法那日起,就做好了自己不得善终的准备,朝堂上许多官员觉得高新郑凄惨,但再过数年,他张太岳的结局未必会强过高新郑。
他心忧的,无非是家中兄弟子侄。
对柳贺,张居正并不担忧揠苗助长,柳贺既然能在扬州府平安度过,京城之事,他也未必不能处理了,将柳贺外放可以说是一种试探,柳贺既然能用,他还是要回京的,若是用不上,他恐怕就要一直外任了。
……
柳贺去吏部领了官牌,又将任官后的琐事处理了一番,方才回到翰林院。
时隔三年,他又一次到了翰林院衙门。
以往柳贺只在史馆中有一张小桌,任侍讲后,立刻有了一方独立的办公之所,虽然是隔开的,但身为学士,他的确不必和普通翰林挤在一间。
翰林院衙署本就不大,馆选一次就要添数位庶吉士,地方可以说是十分拥挤。
柳贺今日第一回 上衙,便先去见了上官申时行。
申时行既是翰林院掌院,又是詹事府詹事,对柳贺可谓双重领导,申时行这人在朝堂上一向人缘极好,上官下属都对他格外器重,见了柳贺,他先与柳贺叙了一会乡谊,又将柳贺眼下负责之事与柳贺详说:“有泽远在,我便不必再为文章心忧了。”
“学士着实高看下官了。”柳贺道,“下官读书时曾读过学士的乡试、会试程文,学士的文章也令下官受用不尽。”
申时行微微一笑,两人寒暄片刻,柳贺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申时行是公认的老好人,柳贺却一点不敢看轻了他,能在
张居正手底下混到阁臣的,哪一个是好对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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