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朝阳看清匣内的东西,震惊:“是公输先生的万峰叠翠!”
“正是。”
叶朝阳先是震惊,继而狂喜,她知道这幅画乃是传世珍品,是太子殿下的心爱之物,平常甚至不轻易示人。她曾经为了找话题跟他借过两次,他都没舍得。
今天却把这画赠给了她。
这是什么意思?
他终于肯拱手割爱了,是在向自己示好吗?
她压下心中的狂喜,佯做波澜不惊地屈膝福了福身,道:“多谢殿下。万峰叠翠乃是我多年求而不得之物,若能近观此画,是我的梦想,承蒙殿下割爱,圆我此梦。朝阳并非横刀夺爱之人,请将军转告殿下,待我观赏完毕,定将原作完璧归赵。”
在她眼里,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对她的看法。
昨天晚上她将佩戴多年的手镯赠送给他的昭训,既是为了表现她的大度,也是让殿下看到她和善的一面。
殿下若是要立妃,定然不会立小肚鸡肠、捧高踩低的女人。
而那枚价值连城的昆仑玉镯恰好将她跟那些人区分开了。
所以这幅画,注定她只能看不能收。
先不说她未必有多爱赏画,这是殿下的心爱之物,她肯定不能占为己有。
画不重要,殿下对她的看法很重要。
再则,过几天她入宫还画,便又多了个和殿下相处的机会。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绮思里,牧归又开口了,一句话浇灭了她美好的幻想:“昭训说你送她的镯子太贵重,她心不安晚上睡不着觉,故而殿下特意将此画赠送给姑娘。姑娘不必归还。”
说完,牧归在叶朝阳诧异的眼神下转身离去。
叶朝阳半晌才反应过来,殿下是为了那个女人,所以才将珍而爱之秘不见人的传世珍宝送给她吗?
屋外阳光明媚,她却觉得浑身发冷,手也忍不住哆嗦。
*
端午节后,昭蘅正式到习艺馆去进学。
习艺馆是宫中女眷进学的地方,教的东西杂而不精,又很泛泛,学到一定的程度,就要请更专业的嬷嬷教学。
八公主现在年纪还小,仍在习艺馆进学,与她一起的,还有七八个宗室郡主。
昭蘅在这里,也算是另一种意义的鹤立鸡群。
知道自己近来有贪睡的毛病,头一天晚上睡觉前,她千叮万嘱让林嬷嬷一定要记得叫醒自己。
林嬷嬷尽职尽责,次日时间一到,林嬷嬷摇醒了她。
昭蘅迷迷糊糊睁眼,被林嬷嬷催着梳头洗脸。今日上午是学琴,教授琴技的柳先生无比严苛,不管是公主还是王妃,在他的课上犯了错,该打打,该骂??骂,从不徇私。
林嬷嬷可不想看到她头一天去就因为迟到挨骂挨罚。
昭蘅眼睛实在睁不开,林嬷嬷给她洗脸的时候她软塌塌地倒在她胸口,林嬷嬷捧着她的脸,拧干帕子擦了几下:“小祖宗,怎么困成这样,昨儿不是睡得挺早?”
昭蘅打了个哈欠,贴着她温暖的怀内含含糊糊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近来总是贪眠。”
最后林嬷嬷将琴塞到昭蘅怀里,几乎是拖着她走出长秋殿。
她太困了,上下眼皮就很浆糊黏住了似的,行尸走肉般任林嬷嬷拉着摇摇晃晃地走着。
快到东宫门口,林嬷嬷脚步忽然一顿。
昭蘅步子没收住,陡然撞进个坚硬的胸膛,痛得瞌睡都醒了三分,睁眼揉了揉鼻子。
“殿下。”林嬷嬷福身道。
昭蘅彻底清醒,睁开眼,果然看到负手站在面前的李文简。
她尴尬地福了一礼:“殿下,这么早就去上朝啊。”
“是啊。”李文简说:“你也这么早去上学了。”
昭蘅看见他嘴角漾着丝笑,忽然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她全都看见了。
“时间不早,我先去走了。”昭蘅又打了个哈欠。
这下他的笑意干脆不加掩饰:“去吧。”
昭蘅又福了福身,然后转身离去。
李文简立在宫道上,望着昭蘅摇摇晃晃远去的背影。
她终于也尝到睡不醒的滋味。
有时他散朝归来,看到长秋殿紧闭的大门,都会嫉妒。
东宫宫墙外的白玉兰早就该开了,因春天阴冷多雨,这时才开到盛时,雪白雪白的花朵沉甸甸,压得花枝低垂。
她的裙摆在花枝拂影下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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