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初甚至没找准位置,只按住顾休与肩头,又手忙脚乱地挪到衣领处。
顾休与也不躲,由着他灌一脖子雪。
云晚汀小声道:“是不是超级冷,我戴着手套都觉得好冷。”
前心后背都沾着雪,顾休与连抖都不抖,却回答云晚汀:“嗯,冷。”
他将云晚汀手套摘掉,想直接扔回给盛尘光,想想云晚汀戴过又攥回掌中,另一侧掌心裹着云晚汀双手,给他捂一捂冰透的指尖。
盛尘光陡然道:“幺幺,半年之后我就能回宣门上大学了,到时候可以和你一起入学。”
“真的?”云晚汀颇感意外,旋即道,“好哦。”
盛尘光又笑道:“我这几个月收了几张asd乐队的黑胶唱片,待会去我家听一听?”
顾休与漠然道:“然后又不让他回家,第二天再被你爸押来顾家道歉?”
盛尘光:“……”
此事说来话长。
云晚汀并非从一开始便乐意叫“尘光哥哥”的,虽说顾盛两家见面时他喊了声“哥哥”,可之后去幼儿园他可不会这么叫,只和对待其他小朋友一样对待盛尘光。
可盛尘光就只喜欢和他一块玩。
某天盛老爷子遛弯遛到幼儿园门口,瞧着时间差不多,便打给顾休与说自己接俩小孩回家,云晚汀在他家里玩一会就送回顾家,让顾休与不必再跑一趟。
顾休与虽说不喜欢盛尘光,可老爷子的面子还是要给,便答应下来。
可老人家接走俩孩子之后,万万没想到他就回房去吃个降压药的工夫,盛尘光房间里俩小娃娃就没影了。
家里佣人都摇头说没瞧见,老爷子急得血压又飙升上去,一迭声发动全家立刻去找。
盛尘光这孽障没了就算了,顾盛两家的小心肝如若没了,那可是天都得塌了。
顾休与见暮色四合,便往隔壁来接云晚汀,结果便见盛家乱作一团找两个小孩子。
彼时,云晚汀正在盛家后院草丛边上坐着,抱着他的宝贝小奶瓶,盛尘光同他坐在一块。
盛尘光一面狂拔手边他奶奶种的芍药,攒成一束想给云晚汀,一面道:“我们再玩会过家家吧。”
云晚汀摇头道:“玩过了。”
盛尘光锲而不舍道:“换种玩法呗,要不我来当爸爸吧,你当小孩子。”
云晚汀恹恹地抱着他塞过来的一大束芍药,道:“这样也玩过啦。”
他察觉周身暖意融融的日光逐渐黯淡下去,因而问道:“是太阳下山了吗?”
“……是,”盛尘光不遗余力地想留下他,道,“再玩会别的吧,要不然就在我家睡,我把床给你睡,我可以不睡觉。”
小猫却有些不安地拨弄着花朵,小声道:“要回家。”
顾爷爷同他讲过,太阳下山之后小孩子不回家的话就会被大蜘蛛咬掉耳朵,还说他之所以没有尾巴,就是因为被大蜘蛛咬掉了。
云晚汀害怕地把奶瓶和花放到蓬蓬裙的裙摆上,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又重复一遍:“汀汀要回家。”
盛尘光看他害怕,立刻手足无措地摸他脑袋道:“怎么了,我、我们家都很喜欢你,我妈准备了小被子和小枕头放在衣柜里,我想邀请你睡……”
云晚汀闻言却一下子“呜哇”哭起来,瞳仁被眼泪刷得清亮亮,不一会粉团子似的两腮便湿漉漉的,“呜呜呜呜”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回家”。
盛尘光赶紧去擦他的金豆豆,语无伦次道:“不哭了我我我现在就送你回家,妹妹,幺幺,宝、宝宝……”
顾休与并盛家一帮子人寻到他俩时便直接撞见这一幕。
半个字都来不及多说,他直接大步上前将云晚汀抱起来,一面拿手背给他擦脸一面道:“怎么了,吓着了?”
云晚汀头发上的蝴蝶结都蔫蔫地耷拉着,小朋友抽抽噎噎地,就只说回家。
“好好,回家。”顾休与伸手抹掉他的小鼻涕,眉头紧锁,对盛老爷子留下句“那我先告辞”,连回答都顾不得听,就抱着小娃娃往门口走。
盛老爷子理亏得哟,瞧着人走远了,当即脱了拖鞋怒发冲冠道:“盛尘光!你给老子过来!”
云晚汀回家之后顾家人也都大吃一惊,二老和佣人都忙不迭围过来安慰。
翌日,盛尘光顶着满头大包,被他爹押着登门致歉。
只是若说押着也不尽然,毕竟他自己也急不可耐。
经此一事,顾休与越发不喜欢盛尘光。
云晚汀倒不怎么记得这桩事,也不用再担心大蜘蛛咬掉耳朵。
他有别的事想和盛尘光说,
云晚汀对盛尘光道:“尘光哥哥,我有话想和你说,我们去卧室说吧。”
顾休与登时眉心一拧,道:“他怎么方便进你卧室,单独。”
“……”云晚汀只得道,“那书房嘛。”
顾休与又道:“但……”
“走啦。”云晚汀才不听他的,自顾自朝书房走去。
顾休与目送二人进去,回身和顾回风冷淡对视一眼,又面无表情地各自走开。
云晚汀托着腮,严肃问盛尘光道:“尘光哥哥,你说人会不会真的保留前世的记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