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焉瞠目结舌。沈寺在一边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趁机讥讽两句:“怎么跟小孩都斗不过嘴?”
蓝焉却没应声,靠回床上,望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他确实被想念包裹。
像小时候和母亲一起揉面,面糊湿答答黏糊糊,没揉几下就全部粘在手上,甩也甩不掉。他只好时不时在脑海里回忆一些瞬间,像往手上加面粉,黏糊的不适感才能得以缓解。
蓝焉知道这想念是难以启齿的东西,他很少去把它们剖开来观察,再认真分析。心里只是下意识地回避有关这些的思考,于是想念变得越发纯粹起来。
倪诤不再每天都来了。只是偶尔会把倪谨送过来陪沈寺玩一会儿,又或者替沈志远送点吃的过来。出逃医院的秘密行动就这样中断了,像开了场玩笑似的。蓝焉不知道他是刻意还是真的挺忙,却也无法做到开口问,更无法主动跑去找那人,他确实怯了。
他清楚自己是个不讲理的强盗,不由分说要挤进别人的世界。偶尔觉得倪诤和自己有太多不同,偶尔又觉得明明他们就是一样的人。两个世界的界限在他眼里好像一直那样模糊不清,看起来小小一步就能轻迈过去,他尝试勇敢迈了,却撞上一堵透明玻璃墙。
可即使是这样,他仍是在那边际线徘徊,徘徊,不愿退回去。
脸比城墙厚。蓝焉在心里痛骂自己。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人家指着鼻子对你说不欢迎,才肯灰溜溜跑走吗!
摇头,叹气。
小孩子不讲记仇,倪谨举着个桃子凑过来:“小蓝哥哥,其实你也不坏,你很好的。”
“我怎么好了嘛。”蓝焉一动不动。
倪谨还真掰着手指数起来:“第一,总是给我糖吃。第二,跟我说话很温柔。第三,非常的坚强。”
“怎么就坚强了?”蓝焉哭笑不得。
“因为小蓝哥哥在医院住了好久哇。”倪谨天真地说,“你为什么住院呀。”
“我啊,”蓝焉想了想,“你羡慕小鸟吗?会飞的小鸟。”
倪谨点头。
“羡慕是吧,我也羡慕。”蓝焉笑了笑,“我也想飞。但是人类就是没有翅膀啊,所以我因为飞翔受了伤。”
“那严重吗?”倪谨担忧地看着他。
“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那以后还飞吗?”
“不知道。”蓝焉闭眼,“也许换个方式飞吧。”
中午倪诤来医院,推开门便见病房里三人正在上演小魔仙黑魔仙大对决。沈寺戏瘾爆发,倒是玩得不亦乐乎,而蓝焉台词念得心不在焉,被倪谨“批评”了好几次。
倪诤倚在门边看了会儿,心里忽然莫名跟着柔软起来,觉得自己像一床发霉的被子,阳光一晒便舒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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